前方傳來了一陣呼喊聲。
毛邦扭頭一看,原來端門開了。
眾人精神大震,終於不用在寒風中苦等了,於是腳哈氣,排成佇列,按次序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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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依然黑沉沉的。
寒風將火盆裡的烈焰吹得東倒西歪。
太極殿前的廣場上,昨夜庭燎的木柴仍有餘溫。
盔甲鮮明的武士肅立當場,目不斜視。
右驍騎衛屍鄉龍驤府瀆北防別部司馬拓跋思恭便是其中之一。
他後半夜就來了,帶著本防三百騎士替換站了前半夜的兄弟部伍。
天很冷,風很大,但他卻奇異地感受到了一股火熱。
這種心情難以描述。
我本鮮卑東胡,而今卻為漢家天子宿衛宮城壯麗輝煌,處處透著一股威嚴。
這個朝廷起於鐵與火之中,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終至群雄束手,雌伏於地。
他似乎有一種身為梁國子民的自豪感。
皇子公卿、文武大臣們漸漸來到了殿前廣場中。
鴻臚、太常二寺的官員往來奔走,維持著儀禮。
鍾馨聲響起。
天子御攀自後駛來,停於太極殿前。
「吾皇萬歲!」齊整的聲音響起,
拓跋思恭眼角餘光警了一下,卻見百餘將吏盡皆拜倒於地。穿著大裘袞的天子邵勳說了一句什麼,隨後便入殿了。
通事舍人高亢的嗓門不斷響起。
文武將吏豎起耳朵,聽到自己名字時,立刻整理儀容,入殿贊拜。
拓跋思恭完全被吸引引住了。
看得出來,這些官員都有些緊張,甚至堪稱嚴肅。
唱了十幾次名後,拓跋思恭甚至看到了一個不慎摔倒在地之人,不知道他是站立良久腿腳麻了,還是過於激動自己絆了自己。
但當他摔倒時,無人敢笑。
拓跋思恭不知道大晉朝正旦朝賀時是什麼樣,反正他覺得大梁朝這些官員非常不願意「君前失儀」,以至過於緊張了。
一個又一個官員入內,贊拜完畢後,從側門次第而出,到拓跋思恭身後的偏殿內休息。
裡面隱隱傳來說話聲。
「老夫早上出門都沒敢喝水,就怕一一「哈哈,老夫亦這般。唉,第一次正旦朝會,可不敢出岔子。」
「我也算是幾朝元老了,惠帝那會就參加正旦朝會。彼時那些執戟武士可太憊懶了,禮器都丟三落四。本朝這些武士手裡的都是真傢伙吧,一股子兇悍之氣,果是百戰精兵。」”
「府兵輪番宿衛,自然是真傢伙了。大梁朝確實不一樣,聽聞晉武帝開國時,宮中也是亂糟糟的,羊車望幸就不說了,正旦朝會上還有人挪輸天子。」
「現在不也一樣?我聞江左司馬睿王子生,大喜之下普賜群僚,有人笑言‘我於此事無功,不敢受賞」。」
一陣歡快的笑聲傳出。
拓跋思恭也想笑。
他不敢想象,如果大梁天子某位后妃誕下皇子,有沒有大臣敢說在這件事上我沒建功,怕不是屁股都要被打爛了,讓你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