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遐聽了,覺得挺像那麼回事的,遂讚道「士瑤真乃良將。”
「我軍之強,在師出有名、在水軍勁悍、在資糧充足。」陸玩繼續說道
我軍之弱,則在步軍「其一曰‘習氣頗多’。軍士不可謂不敢戰,技藝也可圈可點,然散兵遊勇習氣極多,須得大力整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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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曰‘互不統屬’。甲部兩千、乙部三千、丙部四千,如此種種,湊在一起。江南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如此散亂,難以並肩協力。戰事順利時亂打一氣,戰事不利時一鬨而散,無人斷後,此烏合之眾也。」
「其三曰‘歷戰過少’。朝廷公卿但在建鄴安坐,終日袖手清談,不務正業。多年以來,江淮之間全靠搜刮流民成軍,令其賣命,然卻不管不問,彷彿江北乃化外之地。長此以往,祖約等輩說反就反,此太阿倒持也。」
山遐聽完,彷彿被雷劈中了一般,久久無語。
司馬聽了,苦笑道「士瑤所言並非無的放矢,但嚴重了,卻不知孫吳之世如何應對的?」
「漢建安二十二年春,丹陽賊帥費棧(原山越首領)受曹操印綬,煽動山越,以為內應,與曹軍南北夾擊。曹軍無功而返之後,孫仲謀遣我叔祖(陸遜)
及會稽賀公苗(賀齊)領兵征討,大破費棧,收捕山越宿惡,以強者為兵、贏者補戶,遂得精卒數萬人。」
「此前一年,鄱陽山越宗帥尤突受曹操印綬,諸縣山越民應之,同樣是我叔祖及賀公苗討平,得兵八千。」
「更遠之時,周公瑾以江東六郡,以當中國百萬之眾,軍中更是頗多山越。」
司馬一聽就明白了。
漢末三國之際,如果說哪裡豪族勢力最強的話,那肯定是東吳了。
孫策、孫權想要編練自己的軍隊,卻苦於戶口不足,於是在無法直接搶豪族丁口的情況下,征討山越就成了必然。
因為山越「無主」,誰搶到歸誰,等於是孫氏和江東豪族一起出兵,勝利後「分贓」。
以山越成軍,嚴加編練,這就是孫氏自己的部隊,和豪族無關。
當然,終東吳一世,這樣的軍隊還是太少,到最後都沒能壓制住江東舊族,
但確實是一個思路。
陸玩提起這事,就是告訴他們,如今的北方流民就是曾經的「山越」,是大晉朝廷唯一能掌控的戶口,結果你們卻漠不關心,將他們攔在江北,存著讓其與邵賊互相消耗的齦心思,大錯特錯。
好在如今已經有所轉變了。
僑郡、僑縣起了個頭,說明朝廷開始正視這個問題。
假以時日,流民中贏弱者編戶落籍,變成為朝廷提供資糧的戶口;健壯者編練成軍,嚴加操訓,並配以精良器械,說不定將來就能成為一支橫掃北地,擊破偽梁的北府勁旅。
只是沒想到啊,東吳都亡國幾十年了,而今定都建鄴的大晉朝,還是面臨東吳一樣的情況,要走一樣的老路。
「此事容後再議。」山遐出面終結了這個討論,轉而問道「如今該如何破敵?」
陸玩想了想,嘆道「水軍破不了城。若強行攻打,只能損兵折將,屆時大軍掩殺過來,恐不利也。」
「什麼?哪來的大軍?」山遐驚道。
「末將昨日捉了幾個出外樵採的祖兵,方知邵兵已渡過淮水,進駐壽春。」陸玩說道。
「邵兵有眾幾何?」
「說兩三萬的有,說三五萬的有,甚至有人說邵兵不下十萬。」
「怎這麼多?」山遐不淡定了。
即便按最少的兩萬人算,也足以決定整場戰爭的勝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