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那樣子,似乎南渡士族對此事褒貶不一。
司馬衝還要再問,卻見諸葛文彪突然說了句「今上初至建鄴,一切鎮之以靜。流民蜂擁而至,居民苦之,於是馳山澤之禁,並無侵奪江東豪族土地之舉,
如此十餘年。今日卻要土斷流民,其間煩難之處,夫君可自思之。」
簡單來說,司馬睿那幫子人剛至建鄴的時候,並沒有站穩腳跟,不好過於侵犯江東豪族的利益。但跟著他們來的流民可不少,總要生活吧?於是「馳山澤之禁」。
山川湖澤是朝廷的、是國家的,這是司馬睿唯一能利用的土地。
而山澤承載能力有限,這也是後來把流民攔在江北的原因之一。
十年之後,司馬睿漸漸站穩了腳跟,但當初跟隨渡江的流民卻擴散到了各處。
有的還在山澤之中生活。
有的「侵佔」吳人開發不過來的荒地耕作。
有的成為豪族部曲莊客一一很多南渡士族在丹陽、毗陵、會稽置莊園,弄走了大量流民。
還有成為屯田軍戶的。
用腳趾頭想想也該知道僑置郡縣後,蒐括、登記戶口時有多麻煩。
幸好王導是支援這件事的,不然根本幹不成。
諸葛恢聽女兒這麼說,便看向她,笑道「吾女堪為內助,明年若能誕下子嗣,則一—」
說到這裡,搖頭失笑,二人才成婚半年,太急了些。
幾人一邊走,一邊說話,很快到了城外。
「咚咚咚——」鼓聲突然響起。
諸葛恢面色不變,司馬衝卻嚇了一跳。
「定有人在練兵。」諸葛恢說道「道讓,他們都是你的衛士,以後要多加親近。」
「婦翁說得是。」司馬衝一副下屬的模樣,和他爹在王導面前別無二致。
「老夫去了京口,也要練兵了。」諸葛恢神色不明地嘆了口氣,似乎有些憂愁。
「我聞邵賊有府兵,於淮南大破山彥林,驍勇難敵,婦翁是要練府兵麼?」司馬衝問道。
「老夫倒是想,可也就只能想想而已。」諸葛恢苦笑了下,說道「除非江東豪族都失心瘋了,願意獻出土地。今討要些僑郡僑縣,都要費盡口舌。難,難如登天!」
諸葛文彪聽了也有些神色愜。
邵太白能行此制,江東卻不行,如之奈何。
不過她沒有說什麼,沒那個心情,不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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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恢第二天就走了。
這個時候,山遐山彥林同樣自建鄴離開,乘船西行。
他沒有先去蕪湖,而是來了一趟合肥。
原王導幕府參軍何充已經升任淮南太守,不過只領得合肥等七縣,只能算半個太守。
「梁人可有動靜?」山遐一下船,就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
「聽聞府兵已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