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白世珍在李定乾溫柔的目光下,慢慢地安定下來。
她自從跟這個男人結婚後,雖然日子過得苦,但大家都這樣。
可是再苦,這個男人也把一家守護得好好的,那十幾年,不管風雨再大也沒吹進家裡。
這個平時動不動罵孃的掌墨師,不知不覺間,成了自己的軟肋,而自己,又何嘗不是拿捏住了他的軟肋?
安撫好白世珍,李定乾轉頭對李國棟說道:“既然你決定了,我也不幹澀你,你不怕丟人現眼,就弄好點,畢竟聽你公的意思,咱外家之前也是做大生意的,你不能丟了祖宗的臉,還有,老子警告你,做生意也好,幹個體也罷,不準犯法,更不能做丟祖宗臉的事,但凡發現了,在公安收拾你之前,老子先把你斃咯,反正我還有十斤,不愁沒人送終。”
李國棟鄙視地看了他一眼。
“咱們祖上世代都是木匠,做啥生意,賣板凳啊?明明是我外祖祖家厲害。”
李定乾:“老子給你幾磕撞。”
“嘿嘿嘿”
“李二爺!”白世珍還是不甘心的喊道。
李定乾:“媽批的,讓他試試吧,現在跟咱商量,起碼曉得他要幹啥子,要去哪裡,要走多久,一個勁兒不同意,哪天起來看不到他人,去哪兒不曉得,幹啥子也不曉得,更揪心。”
白世珍:“可是他才19歲啊,知道啥是生意?哪裡進貨?賣什麼?哪裡賣?讓不讓賣?啥都不知道……嗚嗚~你……你是當家的,大事你定。”
她還沒說完,已是滿臉淚水,不過朦朧的眼神撞上李定乾那帶著心疼的雙眸,瞬間覺得啥都不重要了,她有這個糟老頭子就好。
李定乾拍著她的手背,言語輕柔:“讓他整,他總要長大,總要當起這個家的,自己想過啥日子,自己去創造,過日子嘛,反正都苦,都痛,以前是咱倆忍著,但咱倆還能忍幾年呢,也該輪到他忍了,你看你,不知不覺,頭髮都白一半了。”
說完又轉頭對李國棟道:“娃兒,過上好日子之前,你要經歷很多,會很苦,很累,你會發現,這個世界對你都是惡,它們像是用鑿子,一錘一錘鑿你,鑿你的肉,鑿你的骨頭,最後鑿穿你的精氣神,可就是這樣痛,你也得忍著,一步一血印往前走,為了你的家人,為了你的婆娘兒女,為了你想要的好生活,千險萬難,都要咬緊牙關憋住那口氣,這氣一旦散了,你再想提起來就難咯。”
李國棟:“嗯,我曉得,老漢,我都做這個決定了,哪怕咬碎了牙巴都會走到我想要的終點,不然我咋好意思面對你們。”
“痴兒,人活一世,草過一秋,你不用面對任何人,對得起你這裡就好,日子,最重要的是讓自己過明白,不早了,都睡吧。”李定乾拍著心口說道。
說完拉著淚眼婆娑的白世珍準備進屋。
李國棟:“那個,我還有個事。”
李定乾轉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情緒上再無波瀾。
李國棟:“我跟十斤請假了,下輪星期起就在家複習,到時候直接從屋裡去參加高考。”
不等李定乾發火,他又把跟張老師那套說辭說了出來。
李定乾:“你兩弟兄個人商量,老子不管了。”
說完轉身坐在凳子上,點著葉子菸狠狠抽著。
李立荷紅著眼,在他背上輕輕打了一下。
“你說你一天鬧騰啥,還把十斤接回來,都多大了,咋那麼犟,耽誤了他咋整?”
李國棟衝大姐微微一笑,滿臉堅定和自信。
有些事李國棟沒法明說,但他的決定肯定錯不了。
可是李定乾在不知情的前提下,還是無條件支援他。
這就是他的父親,他一輩子的頂樑柱,不管啥時候,都支援他,給足了他自主性。
他想起前世看到的一句話:猶記得,小時候,父愛是一頓狠狠的胖揍,我在這兒受,屁股在那兒受。
長大後,父愛變成了一次次的訓斥,我在這兒受,耳朵在那兒受。
後來啊,父愛變成了一陣輕輕的嘆息,我在這兒受,眼睛也跟著難受。
而現在,父愛是一口一口的葉子菸,我在這兒受,而他在那兒受。
“放心吧大姐,老媽,你們安心睡去,我啥時候做的決定是沒道理的,等著看,要不了多久你們都得誇我,我們一家也過一盤有錢人的生活。”
李立荷:“大話精,還誇你,到時候老漢使勁兒捶你我可不幫你攔著,我去睡了。”
李立荷回了房間,李定乾敲掉煙鍋裡的菸頭,扶著白世珍也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