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你這賭注太小,朕不玩了!”
要說當年,這位也是能進賭場酒樓的,只後來不得不忍痛戒了,畢竟要翻身,這些都不行。
“陛下,平王求見。”話音剛落,就有小太監低頭進來傳話。
今上似是早有所料般“宣。”
倒是陸總管,眉毛一抖神情驚慌,不過眨眼就壓了下去,似乎一切都是錯覺,仍舊擺了拂塵在那裡閉著眼睛裝雕像。
耳聾目瞎口不能言。
見平王進來,彎腰低聲告退,也帶走了一屋子伺候的人。
靈芝仙鶴的銅燈架上燭火通明,地暖是熱的不知耗費多少,又燃著炭盆溫暖如春,只讓人酥得骨頭都要軟掉。
白黎進來時斗篷上帶著的一身雪在此時化成水浸入衣衫。
又冷又熱,饒是他自小練武,都有些受不住。
“陛下。”跪在地上,脊背挺直卻低下了頭。
雄獅孤狼本該在山林草地上稱王,可而今脖子上帶了鎖。
“嗯。”今上似是有些疲倦,飲茶,聲音低垂無力。
“咳咳”輕咳幾聲,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今上才言“夜黑風高的,來皇宮求見可是有什麼大事?”見他還跪著忙叫人起身,又看到他斗篷上深淺不一的痕跡故而道“且把斗篷脫了吧,過來靠著火爐烤烤。”他柔軟了眉目與聲音,與尋常家中叔伯並無二樣。
“諾。”白黎脫了斗篷上前烤火,在今上右側小聲回訊息“回稟陛下,今日白露寺士子踏雪宴上英國公家的嫡次子命喪婦人之手。”火爐子很暖,卻不解意,他離得還是有些遠。
“這案子我知道,鄭肅希今晚便呈上了卷宗。”皇帝從成堆的奏摺裡翻出鄭肅希的摺子,白紙黑字硃批。
“說是那春娘早有預謀,背後還有人籌劃,她本來不在楊子卿常去的幾家青樓,是有人先贖了她再賣去的,藉機靠近楊子卿,綢繆多日才勉強得了楊子卿的信任。今日是藉口說懷了身孕才匆忙來尋人。這樣的事楊子卿不敢讓其他人知道才與隨從藉故離開,又讓隨從去望風。是以身邊無人,而楊子卿驚詫之下失了防範這才被他得手。”皇帝靠在椅子上,軟枕是上好的蠶絲所做裝的是極軟的棉花,“可朕好奇的事為什麼楊子卿的隨從說的是當時楊子卿沒事,神態如常身上也沒有血跡還讓他們快馬回京準備迎妾身入府的東西,可之後發現屍體驗屍也明明白白證明楊子卿死在與春娘相會時。若非屍體被士子看見,那隨從又被英國公府的下人送來,還不知道有這麼一出。”
“此事證明背後之人會易容術。可這易容術在江湖上極易尋得,甚至有異人可以仿著人的模樣拿藥水做人皮面具,薄如蟬翼,極其精緻,便是晝夜相見的人也分不出絲毫。”白黎垂眸道。
“另,臣還發現京中此類事件大小十五起。殺人者身上都有彼岸花的印記,被殺的人都是些殺人放火仗勢欺人之輩。多為……官宦人家。”
皇帝一下子笑了開來心情甚是愉悅的稱讚了一句“做得不錯!”
白黎驚異非常失聲脫口“陛下……”
皇帝看了過來,眼神複雜,白黎也只能依稀辨明其中的沉重“安弦,你該知道不是所有官員都兩袖清風,更不是所有的官換子弟都能學孔孟之道,無愧於天地民心。這世上更多的是慾壑難填的貴族和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紈絝。”
“朕……也是有心無力啊!”皇帝似乎一瞬間老了許多年歲,像一個垂垂老矣的白髮翁,託著行將就木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向已知的死亡“安弦,這朝堂上有太多的拉幫結派,瑞王死了可瑞王還有黨羽在,還有子息尚存,朕不能……也不敢斬盡殺絕,怕日後有人拿筆戳朕的脊樑骨說朕是暴君,連自己親人都不放過!可瑞王妃是細作的訊息更不能放出去!若是放出去,只怕民心難定啊!”
“陛下……”白黎怔怔,十分清明只剩下一分了,他其實也知道皇帝的身不由己可他不明白為什麼……皇帝一向聰穎為什麼會在曦嬪身上……
“安弦”皇帝閉目,聲音沉著厚重一掃方才頹勢“朕知道曦嬪對朕不忠,可曦嬪……用處不在此!”
“陛下的意思是……”白黎咯噔一下恨不得立時便跪下去表示衷心,可他不能,這時候不能心虛,心虛的代價是什麼誰也不知道,這時候只能打腫臉充胖子,反正……皇帝也沒證據!
“朕要你好好保護曦嬪,不要讓皇后和東陽在這個時候壞事。”
“是。”白黎心裡鬆了口氣,深覺這位帝王心思深沉詭譎之處,決意日後行事更要小心謹慎,尤其是錦衣衛……也許連平王府的親信之間也有這位的人!白黎垂眸暗自琢磨是否要去聯絡連雲山的尹松等人。
該早做好準備才是。
“這事先讓鄭肅希查著,你著錦衣衛暗中尋訪,切忌打草驚蛇,朕――想見見這背後之人。”
“諾。”白黎應聲領旨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