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嬤嬤辦事果真是快,幾日後的一天清晨,一頂青布小轎自唐府角門入內,直直去了松鶴樓。
“姑娘且放心,我們姨娘那真真是個善心人,不想有的人紅口白牙的淨做些不是人乾的事兒!”姨娘?這話一聽就知道是李茹阮居里的人了。倒是伶牙俐齒,甩著張小帕子眉飛色舞的。
“趙姨娘也請放心,這次回來保準不會叫你們再去那莊子上受苦!只要記著之前說好的詞兒,別壞了事兒就好!”
“老夫人良善,一準兒疼你們呢!”小丫頭不過十八,除去伶牙俐齒這看人臉色也是極其的妙,看出趙姨娘和唐瑩小心翼翼猶豫不決的模樣,生怕他們反悔倒戈,連忙開口給人吃定心丸。
“您這心就放肚子裡吧,這事兒明眼人都知道是大小姐的不對,不過也可以理解,大小姐畢竟年紀小,管不住底下那些人,思慮也不周全,可如今不一樣,老夫人身體大好,又有姨娘管著內宅事物,您啊!酒等著享福吧!”
趙姨娘自己也知道,唐玥不待見庶出,再說全一點,唐家三個嫡出就沒一個待見庶出的!他們母女的存在那是崔氏身上鐵板釘釘的恥辱。
可她沒有任何選擇。
莊子上的人雖然沒有虐待他們可以沒有養尊處優的日子,上頭不管下頭便揭磨,她也便罷了,對不住主母,再多的懲罰她都認,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怨言,可唐瑩不一樣,她是唐侯爺的女兒,唐玥的庶出妹妹。
她……也是需要嫁人的!
她這個做母親的怎麼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女兒從珍珠變魚目?
所以即使知道這次回來定然要得罪唐玥三兄妹,她也一定要帶著人回來!
“如此,便有勞李姨娘了。煩東籬姑娘替我像李姨娘問好。”趙姨娘低頭致謝,褪下手腕上帶著的極細的銀鐲子塞到那叫東籬的丫鬟手上。
她不是那等不通人情往來的人。
東籬眼神閃爍幾下,笑盈盈的收下了“趙姨娘大可放心,日後啊,有的是福氣呢!”
趙姨娘淺笑。她生的並不算美,只能說小家碧玉。她不求什麼大富大貴,只求唐瑩能有個託身之處。
只是怕……如今與虎謀皮。
倒是唐瑩,眼中未有擔憂。
轎子入府,入了二門,東籬就下車了,唐瑩握著自己姨娘的手小聲說“孃親,我們……終於回來了。”
趙姨娘對上唐瑩的眼神,微微嘆氣,女兒眼中有太多的野心和慾望,毫不掩飾的赤果果的展示在她面前,她……該如何?
“二姑娘,您該喚我姨娘。”
“娘――”唐瑩驟然瞪大了雙眼。
“禮不可廢。”趙姨娘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手上的老繭摩挲著少女的手背,少女眼底一下子泛起了淚光,柔軟的模樣消融了所有的慾望“姨娘,我們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唐玥……
都是父親的女兒,你憑什麼這麼對我,這麼對我孃親!
唐瑩低下頭,牙齒死死咬住下唇,眼淚啪嗒啪嗒的砸在手背上,心裡像是被人撕裂一樣,但又生出一股暢快之意,她……一定要踩下唐玥!也讓她嚐嚐被人踩在頭上的滋味!
那個李姨娘……倒是一個極好的朋友。
天剛矇矇亮,松鶴樓廊下的雀兒也沒醒,來往的丫鬟都踮著腳謹慎的不發出聲音,免得驚擾了主人。
在太陽出來前,趙姨娘和唐瑩便進了松鶴樓,候在了花廳裡。
待麻雀嘰喳,日光灑落大地時候,唐玥在楊柳風鈴的服侍下起身梳洗完畢,才收到了來自外院得信。
是大管家傳來的。
“你是說,約莫寅時左右,角門的人放了一青布轎子入了府?”唐玥喝著熬得糯糯的燕窩粥,熱粥下肚稍微打散了她鬱結的心思。
“是。”小廝躬身道。
“進了內院?”唐玥繼續問,聲音依舊柔柔弱弱像是一陣風就能吹到的樣子,可楊柳風鈴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握著湯勺的手白皙得沒有一絲血色,指甲更是慘白一片,顯然極為用力,也很是生氣。
“是。”
“可有對牌?”內院不能隨意出入,來往都有對牌。
“無。”小廝搖搖頭,“並沒有看到他們出示對牌,開啟內院門的是阮居的丫頭,不是以往看守內院的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