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梁府大奶奶的表姨母的庶妹的庶女。”長棟記性很好,掰著小短手指數著關系,“叫什麼春舸。”
明蘭當時就忍不住笑出來,原來是‘春哥’。
春舸小姐自然生的花容月貌,估計還手腕了得,在梁夫人眼皮子底下居然與梁 有了些什麼,梁府大奶奶便哭著要梁夫人給個說法。
庶子的媳婦的表姨母的庶妹的庶女,這種身份梁夫人怎麼看得上,這種做派和關系在裡頭,便是做妾梁夫人也不願意,春舸小姐十分烈性,說梁府若不給個交代,她就一頭撞死在永昌侯府的門口,豁出一條命,她也要叫京城人都知道梁家何等刻薄無德。
聽長棟結結巴巴的講完,明蘭深吸一口氣,巍然朝後倒去,靠在椅子上發呆,這才對,這才符合她的擔憂。說句實話,她從不認為自己有多金貴,值得永昌侯夫人一再相看,厚禮相待,一個侯爵的嫡⼳子配個四品官的庶女,那是綽綽有餘。
那到底是什麼緣故,叫永昌侯夫人對自己另眼相看呢?
明蘭微微側過頭,牆邊上靠著一個簡易的櫸木妝臺,上頭的菱花鏡打磨的十分光潔明蘭,恰好照出明蘭的面龐,真如明珠螢光,美玉生暈,難怪墨蘭失心瘋了一般想劃破自己的臉。
這個答案很令人沮喪,可是在她硬體條件先天不足的情況下,這恐怕是最合理的解釋了。
接下來的很好推演。
事發後,永昌侯夫人當機立斷,同意春舸為妾,但要梁 先娶一房正頭太太,雙方僵持許久,梁夫人等得,可春舸小姐卻等不得,梁 只好同意先娶妻。
梁夫人很等精明,她知道若隨意挑一位高門小姐,其實於事無補,反而鬧出亂子來。
她已有嫡長子和出身高貴的嫡長媳,並不缺好門第的兒媳婦,她很清楚自己的兒子,梁 談不上情深似海,不過是被一個有手段的美貌女子拿住了。而她要做的是,找一個容貌比春舸更美,做派談吐都能壓得住的女子。娶進門來,要是能搶回梁 的歡心最好,要是不成,只消在禮法上拿住了,便出不了大亂子。
春舸小姐很美,梁夫人挑來挑去,始終沒有滿意的,這時候,明蘭出現在她面前,她眼前一亮。接下來幾個月,梁夫人慢慢了解明蘭,越看越滿意,出身書香,父兄得力,雖然是個庶出的,但教養舉止都十分合她心意,於是便……
明蘭心頭十分敞亮,很奇怪的是,她居然也沒很生氣,憑良心說,梁 這門親事算是她高攀了,如果不是個‘春哥’在,哪輪得到她?便是賀弘文,也不是非明蘭不可,不過是賀老夫人和祖母的舊情在,兩家又看的順眼。
明蘭竟覺得忽然放心了,宛如一個不知前方迷霧裡有多少危險的舵手,後來迷糊散了,即便是知道前方灘塗暗礁密佈,也比無知時的那種感覺好許多。
其實‘春哥’的問題也不是很嚴重,看著林姨娘的例子就知道,對於那些官宦子弟而言,什麼情愛都是短暫的,只有家族,前途,子嗣才是永恆的;嫁給梁 的媳婦,有禮法的撐腰,婆母的護航,外加些姿色心機和手段,天長日久,不怕‘春哥’不倒臺。
除非梁 是‘五阿哥’型的,鐵了心要吊死在一隻鳥上,那便只能自認倒黴,不過那種機率很低就是了。
長棟惴惴的看著明蘭,他雖年紀小,但因自小不受寵愛,也早早學會了察言寡色,他知道這與明蘭並非好訊息,他見明蘭呆呆的靠著椅背望著房頂出神,不安的去拉明蘭的袖子,明蘭回過神來,笑著對長棟道︰“不要緊的,待見了老太太,一切都會好的。”
明蘭掂了下自己的斤兩,未必鬥得過春舸小姐,還是算了,讓梁夫人另請高明吧,這次長棟居功甚偉,有了這些料,估計老太太也能直著腰板拒絕了,王氏對永昌侯夫人始終瞞著賀家的事兒,待老太太一回去,只消說自己已定了親,便天下太平了。
正想著,忽然遠處傳來‘砰’的一聲巨響,震的整個水面都晃動了,明蘭在椅子上搖了搖才穩住,然後與扶著椅子的長棟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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