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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何不上明君,青旌當金鑄2(1)

公孫白石晃悠著摺扇︰“適才夫人身邊的人已告知我了,在下這裡恭喜夫人賀喜夫人了。”

明蘭捏著帕子,顧不得面子,急道︰“應該不是為著我,大約是都督的緣故,可我又猜不出到底為何?特來請教先生。”

公孫白石滿臉的老褶子都愉快的扭做一團,摺扇揮的加倍起勁︰“夫人多慮了,這定是皇恩浩蕩,夫人美名直達天聽,福澤深厚之故。”話雖這麼說,可他眼裡明顯流露戲謔之意。

明蘭連續被噎了兩下,她咬著唇,強力忍住想撓花這老傢伙臉的沖動,雖然他的老臉已經被皺紋縱橫經略的十分花哨了。

高智商人才,簡稱高人,這種罕見而神奇的生物一般有種通病,就是喜歡故作高深,在老實回答問題之前,總要狠狠吊你一番胃口,不知當年劉皇叔需要多大的自制力,才沒一巴掌拍死那個愛搖羽扇的傢伙。

調整下思緒,兩次深呼吸後,明蘭正色而問︰“幾位叔伯兄弟行事不慎,犯事未有說法,都督已向聖上求情寬宥,敢問先生,您可贊成?”

“……夫人問的好。”公孫白石終於不再打趣,他緩緩收攏摺扇,“這些日子,我屢次勸說仲懷去向聖上求情,仲懷直至前日才應允了。”

明蘭肅了神色,端正的站起道︰“都督和先生所慮之事,想必甚為要緊,這本非我一個婦道人家該過問的,奈何如今事已延及內宅,明日我還要進宮謝恩,吾唯恐將來在外有所言誤,萬望先生指教。”說完,她朝公孫白石深深福了一福。

公孫白石立刻站起,微側避身,恭敬的拱手道︰“夫人過謙了,夫人溫雅謙和,治家有方,堪稱仲懷之福,夫人但有所問,老朽當知無不言。”

這些日子他冷眼旁觀,發覺她是個極自律的女子,她明明十分受信任寵愛,卻從不越雷池一步,但凡與朝政大事相干的,她一句也不會多問其實她是懶)。

顧廷燁權柄甚大,但縱然每日上門巴結逢迎之人不斷,她也從不拿權牟利,或趾高氣揚,待誰都客客氣氣,謙和有禮她是沒受賄的膽兒)。

兩人再次坐下,明蘭沉思片刻,發現提問也是個難題,該從哪裡問起呢?

“先生為何勸說都督為侯府求情呢?”這個切入點似乎不錯。

公孫白石捋了捋頷下稀疏的胡須,緩緩道︰“夫人覺著當今聖上是如何樣的人。”

這一問一答完全牛頭不對馬嘴,明蘭再次扭緊了手中的帕子,好吧,我們要習慣高智商人才的思維路數。

“都說為人臣子,不該妄測聖意,這話只對了一半。”公孫白石也沒指望明蘭回答,他微微仰首望著梁頂︰“不揣測聖意,怎麼把事辦好?一樣的出身學識的文臣武將,那些揣測的好的,準的,便能青雲直上。”

明蘭側臉望著公孫白石,其實這老頭今年還不到五十,卻因半生奔波遊歷而風霜滿面,微皴的臉龐布滿皺紋,蒼老宛若花甲之齡,只一雙眼楮精練強幹,熠熠生輝。

“仲懷尚不足而立之年,一不是聖上姻親,二非潛邸舊臣,三不是宿將權宦,卻能領重兵,掌高位,憑的是什麼?段成潛,耿介川,鐘大有,劉正傑……還有沈從興,他們在潛邸起就跟著皇上,足足十幾年風裡雨裡,他們哪個對皇上不是以命相護?哪個不是忠心耿耿?”

明蘭苦笑著︰“便是論資排輩,也輪不上都督在前頭。”

公孫白石放平視線,嘉許的朝明蘭點點頭,繼續道︰“聖上即位之初,為著安撫軍隊,於幾位老將禮遇有加,頻頻加封。於是,潛邸那些人就不敢動了。我當時就向仲懷進言‘新帝即位,必有用兵之處。要麼你就安耽做人,指著聖上念著當年那點情分,賞你個一官半職,也能平安度日,要麼你就放手一搏,在聖上心中爭個位次’。”

“他自是選後一條路了。”明蘭毫不意外。

“仲懷果敢剛毅,雷厲風行,頂著被罷免的風險,重刑嚴律,砍了好些腦袋,緊著在頭幾個月裡就把手中的軍隊操演出來。皇上雖斥責了幾次,但實則這般行事,正中聖上下懷。”

公孫白石呵呵捋著鬍子,笑聲中滿是自豪之意,“後來,果然出了變亂,戰事一起,其餘眾將領不是都首尾相顧,拖延委言,就是有心無力,難以迅速有效的驅使軍隊,唯仲懷的大軍能令行禁止,揮師南下。當時軍中,有別有用心之人,於行軍戰陣之中暗使絆子,敷衍推搪軍令。兩軍對戰,生死頃刻,如何能有半點差錯,仲懷當即便殺了一半,又捆了一半,這裡頭就有甘老將軍的一個老部下和一個同族佷兒。”

明蘭輕輕啊了一聲,掩飾不住驚訝。

“被彈劾了又如何?被記恨了又如何?天下之事,多是一俊遮百醜!皇上滅了荊譚亂軍,坐穩了江山,便是天子明君,百官慶賀;仲懷打贏了仗,便是定鼎首功!沈段耿劉鐘等人,只能心服口服!”公孫白石目光炯炯,語調高亢,便如萬丈豪氣在胸。

明蘭很敬佩顧廷燁的膽識和魄力,不過她更想問‘您老說的這一大堆拉拉雜雜跟我剛才問的有毛關系咩’?但高人大多脾氣壞,明蘭怕他甩袖而走,只好忍著不提醒他今日的對話已經離題千里了。

“可這是奇兵,是險招,然而,奇兵非正道,險招,是不能常用的。”公孫白石扶著椅背,順著氣慢慢坐下,“終究,仲懷還得循序漸進的來。慢慢累積人脈,沉澱勛功,得罪人太多,過於激進了,到底不是好事。”

明蘭習慣性的連連點頭。……&37805;,等等,這個好像她以前哪裡見過,一個愛喝紅茶的名將也說過類似的話。

她心裡想著,不知不覺就說出了口︰“……所謂必勝之道,就是集結多過於敵方的軍隊,犯比敵方少的錯誤,然後,好好打。以少勝多,以弱勝強,並非用兵之常道,正道。”

公孫白石聽這話,微驚著笑出聲︰“夫人這話說的有趣,不過話糙理不糙,正是這個理。”

明蘭乾乾一笑,她都快把上輩子的專業法律條文忘光了,居然還記得這個,黨和國家的多年栽培還不如一本帥哥多多的小說讓人印象深刻,慚愧啊慚愧。

“仲懷不過一新貴武將,授官二品,無勛餃,無加封,無根基,雖得皇帝信重,可頭頂上還有一群可以指手畫腳的尚書,閣老,大學士……要站住腳,甚至更上一層樓,並不容易。”老邁沙啞的嘆息,搖曳了一室。

明蘭默然。沒想到,他立業這般不易。

“那麼,咱們說回原處,聖上到底是個怎樣的君主。”

公孫白石端起茶碗,輕輕撇去茶末子,喝幾口潤潤嗓子,繼續道,“皇上十幾歲就藩,久居蜀邊,從軍中到朝堂到宮闈,一概全無援手;應當說,潛邸裡的那幾位幕僚頗為得力,自歸京後,皇上行事,步步精妙,處處佔理。”

這個明蘭知道,她曾聽父兄提過只言片語,便順嘴道︰“這個理,就是‘孝’字罷。”

“正是。”公孫白石笑道,暗忖到底是書香門第,教養不凡,“皇上在先帝床前打了半個月的地鋪,服侍湯藥,對著文臣武將就能氣勢足;皇上為先帝守孝,三年不選秀女,素服簡食,他就可下狠手責罰那起子尋歡作樂的貴冑子弟。光懲治不肖這一記,清流就會叫好。”<a ." target="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