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七,申時末刻。
三山門外的一處繁華街巷,一個錦衣衛小旗走走停停,時而小步加速,時而閃到某處小攤之後,其臉色緊張的發白,看起來他倒像是個作奸犯科的毛賊。
這小旗正在跟蹤一箇中年男子,那男子沒注意有人盯梢,在街上悠閒的逛著,時而在某個小攤前看看貨詢個價,時而在某個小販處買一點新出鍋的小吃,在尋常人看來,這就是個一個普通的逛街的中年大叔。
可錦衣衛小旗卻知道,前面盯著的,正是上面嚴令要尋找的,在昨天離奇失蹤的山東按察副使郭桓。
小旗只知道,郭桓的宅子被流民衝擊,但府中卻沒發現郭桓的屍體。
今天一早,暫代指揮使田中同下令,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必須要找到郭桓,任何人,只要能發現並在增援趕到前能拖住郭桓,賞銀五百兩,若能將其擒拿歸案,賞銀二千,若是當場格殺,也有一千的賞銀。
這小旗也不明白,從案子表面上看,郭桓明明是受害者,他的宅子被流民洗劫了,可眼下他卻成了被通緝的要犯,竟然要捉拿甚至格殺受害者。
他的級別太低了,有些事情他想不明白,就像他同樣不明白為何最近京中怪事連連一樣。他也不明白為何今年會接連不斷的出這麼多事,也不明白為何往年都很老實的流民今年會突然作亂,不明白上面為何不直接把流民揪出來正法。
當然了,他更不明白郭桓是用什麼殺死的自己,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一直被他跟蹤的郭桓神奇的出現在他的面前,一支細細的竹籤悄無聲息的刺入了他的心臟,他的心臟驟然停跳,他甚至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呻吟,就離開了世間。
郭桓選擇的下手地點很是巧妙,此地恰好是街角兩牆交匯的凹角,得手後郭桓若無其事的雙手夾著小旗的雙臂,往牆角一順,那小旗儼然就成了一個喝醉了斜靠在牆角的醉漢。而此時天色漸暗,根本沒人注意小旗的臉上痛苦的神情和他那佈滿了血絲凸出的雙眼。
就在郭桓悄悄的離開不久,一隊兵馬司的官兵從街的另一頭氣勢洶洶走了過來,前面一個領頭的總旗大聲喊道:“早些收了,早些收了,從今晚開始提前宵禁,敢違抗者,嚴懲不貸。”
街邊出攤的老頭無奈的收起了東西:“老伴、收了吧,又宵禁了,這些天殺的乞丐,害的我提前收攤。”
老伴也開始收拾,“總出事、宵禁也好”
老兩口收拾好了東西,推車往回走,那老太無意間掃了一眼街角的人,“媽呀”大喊一聲,差點嚇的背過氣去。
那老頭也嚇的不輕,一聲大喊:“來人啊。”
街角的兵馬司的人率先跑了過來,見兩個老人癱軟在地,再一看牆角,分明一個錦衣衛死在那裡,帶頭的總旗不敢怠慢,一方面喝令封鎖現場,尤其是兩個老人,立刻鎖拿,同時趕緊派人向上面報信去。
此時京中負責盜匪治安的幾個衙門
都是異常的高效的,原因只有一個,京中一連串的變故,皇帝朱元璋大怒,拱衛司、錦衣衛、兵馬司、應天府的長官全部被罵了個狗血噴頭,並嚴令七天內破案,否則不僅撤職查辦,還要從重問罪。
兵馬司和錦衣衛的人很快就趕到了現場,詢問、筆錄、取證、封鎖現場,弄了半天,這時才有人發現,“應天府的人果然沒來。”
“那幫蠢貨,來什麼來,他們自己還一屁股爛事忙不過來呢,一場大火,他們自己燒死好幾個,案卷文書也燒了,他們如今自顧不暇,還來,再說了,來了不也是轉一圈嗎,最後案子不還得落咱們手裡?”
“你們幾個說什麼呢?”這時一位鎮撫從身後拍了拍說話人的肩頭。
那位被拍的人驚出了一身冷汗,趕緊回身,回身一看,原來是新任北鎮撫司鎮撫滿盈,此人有個諢號,滿瘟神,雖然這位鎮撫臉上掛著和藹的微笑,但不知為什麼,他的微笑,總讓人感覺不寒而慄,看見的人心裡會不由自主的發慌。
滿盈笑呵呵的看著眼前的錦衣衛:“你剛剛說什麼?”
那人已經嚇的渾身發抖冷汗直流,哪裡還敢重複剛才的話,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卑職知錯了,卑職混蛋,您老開恩,放過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