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記事起,我就沒見過我媽,只見過照片。
我有印象看的第一張照片的時候,我爸就告訴我,這是我媽,一個善良溫柔且很優秀的人,希望我能向我媽一樣,當一個優秀的醫生。
我剛開始不懂,因為趙阿姨告訴我,我媽根本就沒完成學業,更別說哪裡來的醫生了。
但是她卻救了很多人。
媽媽給我留了信,每年生日的時候,爸爸就會給我念信,一直到我可以獨立看信了,我就不喜歡聽爸爸念信了。
因為他念得很慢,有的時候一句話念完,他會停很久很久。
那個時候我還不懂事,根本不能體會爸爸讀信的時候心裡是什麼感受,也不知道死是個什麼概念。
爸爸告訴我,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我可能暫時見不到她。
可是媽媽每年都寫信回來,既然那麼遠,怎麼信就能到家呢?
每次聽到爸爸說起媽媽,我都覺得媽媽特別偉大,想見一面的心思更加深沉。
我纏著爸爸,我一定要見到媽媽,不然我就不去上學。
那次我甚至把爸爸的電腦弄壞,他發了很大的脾氣,狠狠得把我打了一頓,並且三天三夜都沒有理我。
這是他第一次打我,也是童年裡的最後一次,所以我印象很深刻。
我被打得有些生氣,讓紅姨帶我去趙阿姨家。
那個時候我才聽到人生中第一個“死”字。
“梓驊已經死了。”
這是我偷聽到的,趙阿姨和安井和叔叔說話的時候,泣不成聲。
我知道梓驊這個名字,爸爸盒子裡珍藏的項鍊上面刻著我媽媽的名字,就是這兩個字。
我跑過去,拉住趙阿姨,追問她:“我媽怎麼了?死是什麼意思?”
趙阿姨哭得沒辦法說話,安叔叔教導我道:“死,就是去了另外一個世界,你媽媽在四年前就已經去了另外一個世界,等以後初心長大了,也能去另外一個世界找媽媽了。”
我不懂事,但也不至於笨。
“那趙阿姨為什麼哭?”
“因為趙阿姨也要等很久以後才去那個世界。”
我很感謝安叔叔,他用這麼簡單易懂的話安慰我這幼小的心靈。
那個時候我就想,我應該要快快長大,這樣就能到我媽媽那個世界了。
但是安叔叔卻告誡我,不要告訴爸爸這件事情,我不懂為什麼這樣做爸爸會哭,但一想到爸爸哭,我就覺得難受。
他明明教導我,男兒有淚不輕彈,如今他卻成了個哭鼻子,那豈不是很丟臉?
很久以後,我才明白媽媽給我的信,根本就不是她從另一個世界寄回來的,而是爸爸從木箱子拿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