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忘塵的手抖了一下,顫著聲問他,“你到底是何人?!”
落鏡笙微抬下頜,只從喉間道出兩個字,“舊人。”聲音低沉間,透了無盡的隱忍。
片刻後,他低頭從袖中拿出一方染了血的錦帕,呈著一襲藍袖遞到段忘塵面前。
段忘塵拿到手裡,看到錦帕下方落著一個“蕭”字。一瞬間,他拿著錦帕的手劇烈抖動,滿臉驚愕地看向落鏡笙,“你,你是蕭王府的人...”
當年軒轅帝受朝中奸臣蠱惑,下了一道聖旨,一夜之間讓蕭王府和宋王府全都化為烏有。
段南城不忍,跑到軒轅帝面前求情,最後也未能倖免於難。
這麼多年來,在外人看來,軒轅帝對段忘塵處處寬恕,就連他將宋輕歌悄然帶回府中他都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外人卻不知,軒轅帝這麼做,不過是在百姓面前護著自己一派明君的樣子罷了。段忘塵不過是個徒有虛名的侯爺,朝堂舊人均知曉段南城與軒轅帝的這段舊事,無人願與他親近。
落鏡笙雙眸間似翻湧著千萬層雲浪,面上卻瞧不出一絲痛楚,只看著他,“這下,侯爺可能信我了?”
沉吟許久後,段忘塵將手中的錦帕還過去,朗聲應道:“好,本候答應你!”他掩去眸中熱淚,“想當初家父拼死想要護下滿門忠烈的蕭王府,如今還能見到蕭王府的舊人,我自是不會再有推拒之理。”
他站起身子,朝落鏡笙頷首,“從今往後,本侯與公子便是一條船上的人,但憑公子指點!”
“幸得侯爺垂青。”
落鏡笙亦是站起身子,朝他頷首。
二人落座後,落鏡笙開口說道:“江鶴遲雖把女兒嫁給了侯爺,可對侯爺您仍有戒心,要想扳倒他這棵大樹,只能借一個人的手。”
段忘塵的眸子沉了沉,爾後掠一絲亮光,“公子是說,四皇子?”
“正是。江鶴遲最是擁立四皇子,他是最為合適的人選。”他眸光深邃,修長光潔的手輕輕叩著桌面。
他復又開口說道:“當今朝中唯有四皇子軒轅靖受皇上倚重,群臣也有一邊倒的局勢,正是軒轅靖最警惕的時候。在這個節骨眼上,若是誰出半點紕漏,都會引起他的懷疑。”
“那公子與我走近,會不會引四皇子生疑?”段忘塵面上露出一絲擔憂。
“我既已拒絕了他,又與侯爺您走近,就是為了惹他生疑的。只有讓他將戒心都放到您身上,我們才能尋到時機。”一陣涼風吹起他的月牙色錦帶,只見他眉宇間透出無盡的睿智。
段忘塵雙眸微沉,點下頭。
“侯爺放心,會有人替我們給四皇子通風報信的。”
瞧出他眼中翻動的雲波詭譎,不知為何,段忘塵覺得胸口有些悶疼。
段忘塵從長樂府中離開不久,御風便走上前,俯身到落鏡笙面前,“公子,江晚吟去了四皇子府上。”
“嗯。”
他凝著眼前升起的一縷爐煙,如溫玉般的眉眼間裹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眸中的雲波詭譎依舊濃郁,尚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