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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別了,司徒傻子

故事說到這裡列位無疑注意到了,在整個事件中,有一個人雖然處境,危若累卵,毫無保障,卻誰也沒怎麼為他擔憂。

這個人物就是混沌易筋法的唯一傳人:一本道,尊傻子,本道尊。

他是修仙界和家庭倫理陰謀的無辜躺槍圍觀者。在這個俠義與風流並重的時代,像這種殉道者,多如牛毛。

不管讀者還記得不記得這個人物,幸而我沒把他寫丟,因此一定會交待一下他的後事。

機關師何亙抓住他之後,把竹筍徑直送到地下室的異次元審訊室。審訊結束以後,就把他轉移到修仙者公用的封靈囚室,當抓著他交給看守時,嚇得竹筍渾身直哆嗦。

竹筍被推進一間半地下坑道式的囚室。那些把他帶來的看守,立刻以最下流的語言謾罵他,以最野蠻的方式對待他。

別的囚犯看見新關押進來的不是一位紳士,便把他當成了真正的鄉巴佬。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囚犯對他的折磨才停止,但他的憂慮並沒因此而消除。因為進來一個領頭模樣的人,說:把他關押到單獨囚室去。

獄卒問:關到哪一間?

隨便哪一間。

於是兩個獄卒抓住竹筍,押著他穿過一個院子,走進一條有三個修道者把守的過道,然後開啟一扇門,一把將他推進一個低矮的房間。房間裡的陳設,只有一張床。

兩名獄卒把竹筍扔進囚室,就鎖上門出去了。

竹筍在囚室裡反覆想著剛才獄卒的對話:

一間單人囚室,隨便哪一間!這還不明白,一個夜晚很快就過去了,明天就要被車輪碾死,就要被絞死!啊!老爺!太太!可憐可憐我吧。”

外面的獄卒根本不聽竹筍的哀訴,這種哀訴他們聽慣了。

竹筍通宵沒閤眼,倒不是因為那間單人囚室特別不舒服,而是因為他極為不安。他一直坐在角落裡,聽見一點響聲就嚇得直哆嗦。

好不容易捱到初露的曙光照進了囚室,他卻覺得黎明格外慘愁。

突然,他聽見有人拉門閂,他猛地驚跳一下,以為是來押他去誅先臺了,可是看見進來的卻不是劊子手,而是昨天的領頭和獄卒,他簡直恨不得跑上前去親他們一下。

於是竹筍開始表達自己的悔恨,他哭的是那麼哀痛,就是老虎聽見了也會傷心。結果他們並沒有說什麼話就走了。

竹筍一直哭泣不止,恰如他自己所說,他是一個有半仙之體的山大王,沒有半點修道者的氣質。

哭到晚上將近九點鐘,他正打算上床,卻聽見走廊裡有腳步聲。這腳步聲到了他的囚室門前,門推開之後,進來幾個獄卒。

“跟我走。”隨獄卒進來的一個小頭目說道。

“跟您走!”竹筍叫起來,“這麼晚了還跟您走!去什麼地方?天哪!”

來人也不跟他多說話,只是把他抓上了一輛密不透風的囚車。

車子啟動了,慢得像輛柩車。透過鎖得嚴嚴的鐵柵欄,竹筍只瞥見一座座房子和街面的石板,其他什麼也看不見。竹筍根據路碑、招牌和路燈,努力辨認每條街。走到包天子公園,那是專門處決修道者重刑犯的地方時,他差點暈了過去,趕忙在胸前畫了兩次十字。他以為車子就會停在那裡,然而車子卻駛了過去。

又往前走一段,車子沿著包公河的河堤行駛。這裡正是封印掩埋重刑罪犯的地方,所以他更是嚇得魂不附體。唯一使他略感放心的事情,就是罪犯在被掩埋之前,通常要削去頂上三花,而他的三花還在腦袋上。

可是,當他看到車子駛上了通往包公祠的道路,已經瞥見包公祠尖尖的屋頂飛簷,車子拐進了拱門,他以為這回可是徹底完蛋了。

就想向身旁的道友懺悔,遭到拒絕之後,就可憐地大叫大嚷起來。道友不得不警告他,再這樣震耳欲聾地大喊大叫,就堵住他的嘴巴。

這個威脅倒是使他平靜了點兒:如果要在包公祠處決他,那就沒有必要堵住他的嘴,因為行刑的地點馬上就要到了。

果然,車子穿過了那個晦氣的祠堂而沒有停下。現在令他害怕的,就只剩下先驅陵了。車子恰好沿那條路駛去。

這回毫無疑問了。先驅靈是處決下層囚犯的地方。竹筍本來還以為自己夠資格在包公祠或者包天子公園接受處決呢,他的行程和命執行將結束的地方,竟是亂葬崗一樣的衛靈戰場!

他還沒有望見那座倒黴的亂墳堆,但已經感到它正迎面而來。距先驅陵還有二十來步遠的時候,他聽見一陣喧嚷,車也在這時停了下來。

可憐的竹筍本來就被接二連三的恐懼壓垮了,這時再也承受不住了。他像垂死的人最後嘆息似地,輕輕地哼了一聲,接著就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