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人總是欺軟怕硬,有了馬鞍上兩串人頭的威懾,接下來的一路上,就太平多了。
而且走出去數里地之後,就見前頭有軍隊逆著人群朝冀州方向趕,沿途百姓有跟他們求助的,卻全部被驅趕到路基之下,且有前鋒策馬沿官道來回賓士,大聲喊話,要閒人迴避,不許衝撞了隊伍行列,違背者警告一次無果後,立斬不饒!
這殺氣騰騰的模樣,頓時鎮住了許多還想糾纏的黎庶。
“是打算前往冀州城或者大營那邊救援的軍隊?”盛惟喬遠遠的看到,就跟吳大當家說,“不知道是敵是友,咱們避一避吧?”
但吳大當家聞言,卻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應該是郡王吩咐過來接您的。”
她讓盛惟喬等人勒韁停在原地,獨自趕上前去,同最前頭計程車卒說了幾句,就見隊伍一分,放她入內,片刻後,兩名騎士陪著吳大當家一塊兒飛馳到盛惟喬跟前,抱拳行禮,自報家門是許連山麾下,半晌前得了容睡鶴飛鴿傳書,匆忙來迎主母。
盛惟喬詫異道:“連山不是已經陪著我兒去海上了麼?怎麼還留了部屬下來?”
那兩名騎士解釋道:“許校尉來西疆時帶了三千兄弟,之前護送小世子的時候,怕人多了引人注意,且郡王妃跟郡王妃接下來興許也有用到的地方,走的時候,有乳母跟大夫扮成的夫妻做掩護,就只帶了少部分人,留下屬下等人,以備郡王跟郡王妃差遣。”
“那今兒個還真是正好了!”盛惟喬這才釋然,又擔心還在城裡的容睡鶴,“我看這會兒有吳大當家護送也就可以了,你們還是繼續去冀州城裡接應密貞吧?”
但這兩人跟吳大當家都說容睡鶴那邊不需要操心,他們的任務就是保護好盛惟喬跟宣於馮氏:“郡王如今是跟懷化將軍在一起,懷化將軍在北疆經營多年,麾下的人手多了去了,用不上咱們的。”
又說,“孟伯勤喪心病狂,將好好的冀州鬧的這個樣子,焉知道會不會也派了人藏匿暗中,意圖對郡王妃不利?吳大當家武藝雖然高明,到底手下人少。”
盛惟喬心道這些人的前途都在容睡鶴身上,他們不急,想必容睡鶴那兒確實不危險,暗鬆口氣,也就依了他們。
她這裡跟宣於馮氏被軍隊簇擁著朝營地去的時候,冀州城裡,趙適正臉色鐵青,幾乎咬牙切齒的質問堂下之人:“為什麼這麼大的事情,你們竟然事先半點風聲都沒聽到?!你們是死人麼?!那為何今兒個那把火燒起來的時候,你們竟曉得跑出來?!”
無怪素來待下寬厚的趙適這麼憤怒!
因為北疆這次損失實在是太大了!
這會兒的季節本來就是一年當中最熱的時候,就算是北疆地氣不如南方和暖,八.九月裡就要飄雪了,盛夏之際,歸根到底也是炎熱的。最近又是連著晴了十幾天,滴雨未落,花草樹木都要被曬出油來了,這個時候軍營走水,還是大晚上的,可想而知,救火該有多難!
遑論許多地方的起火甚至是被潑了油的,一桶水下去,油火浮在水上,蔓延更快!
如輜重、軍械、糧草之類的重要位置,更是潑油的重災區,哪怕有部分將士悍不畏死的披了打溼的被褥衝進去搶救,能夠搶出來的東西,亦是寥寥無幾!
倒是因此燒傷的人,不在少數。
這樣的功臣不可能不給他們診治,問題是如今庫房燒的燒燬的毀,藥材都配不出來!
最讓趙適痛心的,是戰馬的損失:火才起,精騎這邊就本能的扔下一切,先將營地旁邊的戰馬轉移。
完了留下一部分人看守戰馬,其他人折回去參與救火等事兒。
這本來是個正確的應該受到讚許的做法。
然而忙了半晌,就接到噩耗,說戰馬出現了集體倒斃的跡象!
原因很好查:負責看守戰馬計程車卒裡,有孟伯勤的人,藉著巡視周圍的機會,在臨時安置戰馬的草地上撒了毒。
由於是晚上,眾人又都關注著大營那邊的情況,是以好一會兒都沒發現他的所作所為。
還是戰馬死多了之後,有人反應過來,提議互相搜身,這才將奸細揪了出來!
但這個時候已經晚了:北疆滿打滿算,只有四萬精騎,其中供他們使用的戰馬,對外號稱二十萬,實際數目不到八萬。
由於八萬戰馬數目不小,而且孟伯勤與趙適不和,麾下轉移戰馬的時候當然不會選擇同一塊草場。雖然孟伯勤派遣的內奸並非只混進了一處草場,但每個草場情況不同,奸細得手的程度也大不一樣,而且最早發現有人投毒的草場,立刻派人通知了其他地方,這一點,多少保全了一部分戰馬。
然而到目前為止,數點下來的結果是,戰馬被直接毒死、毫無搶救餘地的,足有兩千多匹!
還能搶救、但短時間裡都不可能上戰場的,約莫三千出頭。
稍感不適,休息幾日應該無妨的,也有近千!
這麼大的損失,不止趙適大發雷霆,諸將聽的也是眼前一黑:六千匹戰馬,接近十分之一的數目,這可是北疆攢了多少年的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