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維唯雖然是在難以接受鬼一樣的新娘妝,奈何這個時代的人就是這種審美,她小細胳膊擰不過大腿,只好妥協。
把兩眼一閉,豁出去由她們折騰。
熬到妝畫好,頭上的鏤空花冠一戴,赤金流蘇垂下擋住臉孔就算完成,接下來只要靜靜等蕭恪來接就成。
獨孤維唯這裡滿屋子女眷陪著說話等候,蕭恪那裡春風得意馬蹄疾,懷著無比愉悅的心情走在迎娶新婦的路途上。
他穿著一身大紅色寬袖袍服,外面罩著輕薄透明的紅色襌衣,鑲著團螭紋圖案的瀾邊,頭戴紅黑相間的皮弁,騎著純黑一色的大黑馬炫光。
紅黑二色襯得他面如冠玉,神情端嚴華美,俊美之處無法用言語來描摹。
他的臉色一如既往看不清神色,但眉目柔和,柔化使他平日拒人裡的氣質,看起來遠沒有往日高高在上的清冷。
滿街的少女被這突然從九天之上走下來的神人瞬間奪走了神智,她們痴痴得看著他,腳下不由自主跟著迎親的隊伍走。
不知是誰突然高呼寧王殿下,喊著喊著,然後也不知哪個首先發出嗚咽聲,之後零零星星有人跟著哭泣,等走到定北侯府,已經演變成失聲痛哭聲。
這位令人驚為天人的高貴男子從今日起就有主了,這事實多麼令人難以承受!也唯有透過眼淚宣洩一點點痛心了。
於是京城人哭笑不得的看著人家大喜的日子,突然演變成滿城呼號的情形。
一直到獨孤維唯被接著上了車,這哭聲仍在繼續。
車子裡的獨孤維唯也在哭泣,成個親也沒什麼叫她激動的,讓她難以忍受的是父母、祖父母的眼淚,以及兄長們發紅的眼圈。
尤其她的父親,曾經在戰場上揮斥方遒的漢子哭得語不成調,讓她瞬間心酸難忍,眼淚撲簌簌往下掉。
再沒有任何一刻能讓她像那時候那樣真實的感覺到,她即將離開父母的羽翼,再不是父母呵護下的驕縱小孩,她即將承擔起為人妻的責任,或許很快為人母,將自己撐起一片天空,去搏擊風浪。
新娘在馬車裡哭,痴情少女們在街兩邊哭,新娘的家人在府裡哭,送嫁的兄長們在車後哭。在這樣一個大喜的日子裡,滿城哭聲,也是亙古未有的事了。
一直到許多年後,人們提起當年寧王的婚禮,記憶最深的就是滿城痛哭的場景。
一直到拜過天地,進了洞房,獨孤維唯依舊淚痕不幹。
蕭恪透過流蘇看到她那張被淚水衝花了的妝容,抽抽嘴角,冷著臉將一干等著看新娘子的宗室女眷們請出去,然後幫著獨孤維唯取掉頭上的金冠,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由不得他不笑,塗得白得麵糰似的臉蛋上東一道西一道的淚痕,還有抹花了的笑靨、胭脂,簡直叫人不忍直視。
獨孤維唯擰著他的胳膊邊抽噎邊跺腳:“不準笑!不準笑!”
蕭恪笑著在她的大花臉上親一口,強忍著道:“好,不笑,不笑,我叫噹噹進來給你洗洗,你先吃點東西,我先出去了。”
被蕭恪這麼一笑話,獨孤維唯心裡的難過才算過了那個勁。讓侍女們伺候著洗臉沐浴,又把頭上上的黏糊糊的頭油給洗掉,換了身爽利的中衣,才算是覺得自己清清爽爽,連心裡都暢蕩不少。
叮叮是提前就過來的,廚房已經被接手了。親自下廚做了獨孤維唯愛吃的小食端過來,伺候著她進食。
噹噹在身後幫著絞頭髮,天氣熱,等獨孤維唯吃完飯,在視窗邊輕輕一吹頭髮就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