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淵內的血棠又重新綻放了,只不過是過了近百年才重新綻放。那最高的一株血棠的樹杈上坐了一位身穿黑紗的女子,一根簡單的血玉檀木簪子就將那萬千黑絲綰了起來,髮絲在風的吹拂下靜靜拂動,不時又一兩根髮絲揚到那,那血棠似借了這女子的美,變得灼灼起來,一朵兩朵的想要更靠近她一點點,無奈根就在枝杈上,怎麼也不能動,只得讓自己散發出陣陣幽香,縈繞著美豔的女子。美人雙眸閉著,那細膩盈透本該絕豔的臉蛋卻呈現一股清秋之素,她在枕棠而眠。
不遠處,一身黑衣頭戴風帽的男子緩緩輕輕地走近。他微微揚起臉,那墨如夜色的雙眸盡是微涼,視線落到樹上飄動的那襲黑紗時,眼神裡才略有微波。
他走近,血棠花瓣溶溶下落,彎腰拱手,一縷長髮隨著彎腰的弧度風帽裡落出來,從側面看去,他的鼻子若懸膽般挺拔。
“少主”他輕輕叫了聲,顯然並不想讓這聲音叫醒她,於是這聲音極輕,如羽毛拂過水麵。
但是靠在枝杈上的美人仍是張開了雙眸,那雙眸子極美,像極了那最灼的桃花瓣,都說桃夭桃夭,可是從她眸子裡透出的卻是十足的寒意,眸晶如皓月卻不見半絲浮雜影。
她的母親七分豔三分冷,而她雖繼承了她的七分豔,卻呈現的是三分豔,七分冷。
這七分裡有四分的冷是因為對一切還一無所知,就是魔,她現在也不知是何物,只是由魔界出生,她便認定了自己是魔。且要任意妄為,就是要踐著他人,不擇手段也要達到自己的目的,這就是這麼多年來她從魔界學到的東西。
“是要去歷灰劫了嗎?”棠姬整了整衣紗,在動作間,那手腕上的銀鈴響個不停卻是極悅耳。
她並不下來,仍是坐在樹杈上,信手取了一瓣血棠,輕輕吹一口氣,那血棠便成了一隻血色的蝴蝶,繞她指尖環翔,她又輕輕一捏,那血蝶便如泡沫般破碎了。她一反手便有一條如蛇一樣的黑鞭扭動著出現,手握那鑲著魄珠的手柄,對著樹底下那低頭垂裡的人就抽去,一鞭便如閃電般劈到了他的肩膀上,他紋絲不動,那黑袍便從肩膀處破裂了,雪白的肉頓時翻出了紅色的內裡。
鞭子如蛇般盤繞著收回手腕,
“我且問你,你為何總不躲閃?”
“少主如今修為尚淺,魔心未啟,歷灰劫還需要段時日。”他低著頭自始自終都是此番恭敬地模樣。
“哼,我不是應該生來就成魔嗎?”棠姬不甘,作為魔尊的女兒,她生來竟然連魔心都未開,她不甘心!樹下的他只不過早生了她些時候,就比她先開了魔心,這對她來說是恥辱!所以怎麼折磨他,任憑自己開心,誰叫他憑著自己先於她,總對她屢屢阻撓。
“稟少主,不是所有的生靈生來都是魔的,成仙需要歷劫一級級飛昇上仙,而成魔也需要歷劫,不過歷的都是些灰劫,一級級下升成魔。”
棠姬聞言,想起了跪在魔父洞口的往事。
“從此,你就叫棠姬,乃我魔界之少主,你的首要任務便是開了那魔心,等我出洞。”
棠姬不解地下意識地捂著自己的胸口,何為魔心?難道自己跳動的這顆心不是魔心?
回過神來,棠姬又取了一瓣血棠,那血棠化作了血蝶落到了樹底下人的傷口處,頃刻間那流出來的血液全都不見了。棠姬動了動手指,那血蝶依令飛回來。
“安流,你先說說我這嗜血之術練的怎樣了?”
“仍需在練,方才這血蝶吸我之血時,我只要稍微一逼內力,它就會化為齏粉。”
棠姬聞言又是將那血蝶捏碎。
“你是說我不如你了?”
“屬下不敢。”
棠姬冷冷道:“要不是看在冢魔的份上,我早就將你祭了我的盅蠶!”
“是,還請少主原諒屬下的冒失。”安流跪在地上。單膝枕在了那血棠花瓣上。
“好了”棠姬輕輕地墜落在地,“冢魔叫你來吩咐我何事?”
“人間出現了至陰之魂魄,冢魔吩咐你去將這魂魄擒來。”
“我要這魂魄作何?”
“盅蠶如今在孵化中,需這陰魂來祭,這樣盅蠶的毒性無幾人可解。”
棠姬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安流,從掌心裡聚起來一顆晶瑩剔透的五色卵,
“冢魔送這東西甚有趣,盡用些兇靈來供養著他。此次我去捉了那陰靈來祭我盅蠶,你就不要在跟隨我了,如果再讓我發現你跟著我的話,我就是悖了冢魔,也要你做不成我的護使。”聲音不大,語氣卻很絕。棠姬見他伏在地上一句話都沒有,眉毛一蹙,“聽到沒?”
“保護少主是安流生來的使命,安流不敢從,如果少主非要這樣,那麼便殺了安流!”
“我自會去同冢魔稟明,你不必跟著!”棠姬微怒地朝自己的殿內走去,就算她還沒開魔心,法力也沒有他強,難道自己連區區陰魂都鬥不過嗎?笑話!
跪著的安流此刻才抬起頭來,目光緊緊跟隨著那窈窕的身影,她走路時總是那樣慵懶,腳尖點地時又是那樣輕盈,彷彿是一隻蝶輕吻著花瓣。那盤起的秀髮露出的欣長潔白的頸,是他瞧見過的女子中最美的,最驚心動魄的。回過神來,安流不禁為自己剛才的所想所憤怒,少主是他能褻瀆的嗎?起身朝冢父那裡走去。
“冢父”安流對著站在魄盤前的冢魔施身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