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過的的確不安穩。
沒想到司映一語成讖。
陳子夕將司映揹回去,鳳傾心看著趴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司映,後背被鮮血洇了一片,整個人都呆愣了。
她不敢在去回想今夜發生的事情,如果她在晚來一會兒,或者兇手那一刀在深一分,那麼今夜司映就回不來了。
“放心,他死不了。”青雲的聲音同以往一樣,淡漠的像塊冰,無論他是忘塵的時候,還是如今的青雲,他始終沒有變,想來,變的只有她一人。
鳳傾心不去看他,眉眼垂的低低的,只是袖口中的手攥的緊緊的,指節微微發白,好在她青色的袖口廣袖十分寬大些,遮住了許多。
陳子夕回頭對他二人道:“你們出去一下,我要為他推宮過血。”
鳳傾心一怔,隨即點了點頭,不敢有片刻的耽誤,起身向外走去。
清冷的夜風吹蔓在鳳傾心的臉上,她不由得打了一個激靈,青雲在身後為她披上了一個袍子。
鳳傾心感覺他伸過來的雙手閃身躲開,青雲手停在半空愣了愣,緩緩垂下道:“傾心,你如今竟是連一眼也不想看到我了麼?”
鳳傾心不去看他,而是抬眼看著夜空,時間一息一息過去,如今一年已過,往日種種恩怨對錯就同去天上的星辰,那縷淡淡的靈光最終會隨著天明消散在夜空中,而她身後的男人,就恍惚她的一場夢。
如今夢醒了,即便與他咫尺相對,她也看的開了。
“青雲,我們之間再無牽扯,你是你,我是我,就當作陌生人吧。”
鳳傾心轉頭去看著他,目光卻定定垂落在眼前青色長衫上,彷彿他再無半分感覺,甚至連語調都是平平穩穩無波無瀾的。
青雲盯著她,細細的探究,她的雙眸遊移卻不肯落在他身上,只是再也看不出什麼神色來,他勾唇笑了笑道:“如此也好。”
他收緊長袍走到她身旁,鳳傾心垂著眼只見他青絲連雲靴就出現她的眼下,她怔了怔,青雲卻將長袍放在她手心裡,她一驚不禁抬眼看他。
青雲眉眼如星,她看見他在月光下那一雙望著她的眼睛,如同落著璀璨星辰,隱隱中卻有一抹悲傷湧動。
“傾心,我希望你可以活的開心,活的沒有煩惱,往後歲月,可以更自在些。”
說罷,對她勾唇一笑,鳳傾心看著他的臉色蒼白,大概是外面春風有些冷的緣故,她見他臉頰毫無血色可言,隱約還有點發青。嘴唇更是有些不正常的血色,在冰雪一般清冷白的面頰上,甚至有點寡淡的意味。
“你,你生病了麼?”鳳傾心忍不住問道,卻又暗暗後悔,不是說好不再與他有牽扯了麼?
青雲垂目漠然片刻,緩緩的向她扯出一抹微笑,這笑容竟也暖暖的。
“我很好。”
說罷,青雲轉身離去,鳳傾心看著他的背影跨過門檻,消失在視野裡,久久都不能回神,總覺得他那麼孱弱的異常消瘦,甚至不堪一擊。
“他很瘦。”
鳳傾心被這聲音一驚,回頭看陳子夕已經從司映房裡走出,臉色有些虛弱。
“他怎麼了,生死契不是已經解了麼?”
“鳳姑娘,如今你還看不清自己的心麼?”陳子夕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話鋒一轉反問起她來。
鳳傾心躲開他的眼神,有些慌亂道:“我此時與他只是陌生人。”
“陌生人?”陳子夕輕笑:“鳳姑娘,你何必自欺欺人,不肯正視自己,縱使你那麼關心司映,可遇見了公子,你不是依然忘了他。”
鳳傾心被他話一驚,想起房內的受傷的司映,連忙問道:“司映,他怎麼樣了?”
陳子夕微微嘆息道:“司映已經沒事了,你去看看他吧。”
說罷,抬腿也離去,鳳傾心看著他的背影緊抿著唇,瞳裡絞著難以言喻的糾結,終於在陳子夕踏出坊門的最後一腳,她忍不住問道:“他究竟怎麼了?”
陳子夕果然停下了步子。他的身子隱在夜色裡,半響,他緩緩嘆息道: “算了,鳳姑娘,你也該有你的生活了,公子說,他也不想糾纏著你。”
說罷,轉身離去。
鳳傾心怔怔的看著他的背影,那一句話恍惚扎進她的心裡。
嘎吱一聲房門被開啟,司映緩緩走出了出來。鳳傾心回身看著他看過來的溫暖眉眼,眼淚就忍不住流了出來。
“傾心,你變的愛哭了。”
“司映……”
“去追他吧。”司映走進她的身旁,虛弱的對她笑了笑,笑容便蘊了極溫柔的暖意,他伸出手指徐徐在她的眉眼間撫過,那麼的眷戀,那麼不捨,最後卻化為成全收手,他道:“青雲身上的生死契沒有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