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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神柱危機

輔星殿之外彷彿是另一個世界,到處都聚集著前來參加推選大會的妖界王侯,還有忙忙碌碌負責引導和提供服務的妖僕。十六年來,宸極宮內從未舉行過大會或聖典,自然也就許久沒有這樣熱鬧過。

其實,自十六年前大戰之後,天權殿和玉衡殿作為妖界之主的議事廳和寢宮就從未被使用了,也不再有特定的妖僕負責打理,此時的這些妖僕都是從兩位長老及一些王族那裡臨時調遣來的,其中很多因為對於天權殿還不甚熟悉,不免顯得手忙腳亂。

歐陽小冷走在最前面,千騎和夏秋跟在他身後,王侯和他們的隨從們都不由自主地紛紛向三個少年行禮。雖然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連歐陽小冷的面都不曾見過,但卻一眼就能認出他是先王歐陽雪夜之子。

歐陽雪夜曾是妖界第一美男子,他靜若晴空月,動似風中雪,肌若晶瑩玉,目似蒼茫夜,行事自在飄逸,待人又溫潤如水,有著無論男女都無法抗拒的魅力,即使在戰鬥中,他也擁有極美的姿態,一舉一動都如詩如畫。

歐陽小冷逐個向行禮者點頭回禮,看上去是那樣從容不迫,任誰也想不到他的額頭和手心正在滲著汗珠。這畢竟是他第一次面對如此多的王族,作為從出生起就被他們中的絕大多數而排斥的人,從父母過世起後不久,歐陽紅葉為了讓他遠離潛在的危險和不絕於耳的反對之聲,最終選擇獨自帶他生活在人間,而王城的管理大權也暫時交由妖界兩位長老歐陽勇和獅王誠。自此後他與王權絕緣,整個宸極宮裡,只有輔星殿是他可以隨意出入的地方,只剩下先王歐陽雪夜之子這個虛名,他享有的權利甚至不如歐陽紅葉和望月他們。

而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他這個先王之子必須站在眾人面前說服他們承認自己的地位,讓他們改變想法支援他重整妖界並帶領各族迎戰青雲,對他這個不善與人交流的人來說,是何等困難的一件事。但無論如何他都必須拿出勇氣來,因為他是妖王狐的後人,是父親的兒子,他不能貶低了自己身體中所流淌著的高貴血液。

只有夏秋看出了他的那份緊張,雖然她不是總能懂他,但有時候她卻感覺自己與他是心靈相通的,就像此刻他所想之事,他想表達的一切,她都能明白。她默默伸出手,從一側緊緊的握了握他的一隻手,彷彿在說不要擔心,我就在你身後。

歐陽小冷因夏秋的這一舉動而一下子輕鬆了許多,呼吸變得不再急促,心跳也跟著舒緩開來,他感受到了從她手心源源不斷傳遞來的力量。

天權殿前只留最中間一扇門開放,一個迎賓司手持著所有受到邀請來參加推選大會的來客的名單,長長的卷軸從他手中直拖向地面。

“王侯御狸,請入殿。”迎賓司正點到一個姓名,一個身影從殿前人群裡擠了出來,出示了獲邀手諭和佩戴在身上刻著自己名字和身份的銅製牌子,然後挺胸抬頭地走進殿去。

“王爵赤耳魔靈,請入殿。”……迎賓司繼續念道。

這時,旁邊的另一扇門突然被從裡面開啟,荊棘從那扇門中走了出來,他直接來到歐陽小冷、夏秋和千騎身邊,肩上背滿荊棘的魁梧身材惹得旁邊的人都遠遠避開。

荊棘一如往常的先微鞠一躬,溫和地說:“勇大人請三位隨我進殿。”

他們跟在荊棘身後,在那些仍擠在殿前等待進入的眾王侯的注目下走進天權殿。一進殿內,夏秋就不由地被佇立著的那四根金色巨柱所吸引,巨柱上所雕刻的上古四大神獸不但看起來威風凜凜、栩栩如生,而且最讓人歎為觀止的是他們竟可以在各自所居的柱子上自由變換姿態,且圍繞自己所處的柱子上下游走。

“天神乾宿在創造妖界時分別選了他的四個兒子,也就是四大神獸的一部分神力,封印在這些柱子裡,妖界也正是靠這神力的支撐才有了天地。”歐陽小冷向身後驚歎不已的夏秋解釋道。

雖然常聽父王他們提起天權殿的雄偉壯觀,但今日身處其中還是讓千騎覺得與這裡相比,東堯的宮殿無論從開闊度和氣勢上都不能相媲美,不僅如此,這裡的每個細節也都堪稱精妙絕倫。

大殿的頂穹以墨綠色為主,再以金色、紅色、藍色勾勒出上百個對稱的方形圖案,每一副圖案四角的相連處都鑲有夜明珠。兩側牆壁上畫滿巨大的壁畫,一面畫著神界聖域,一面則畫著人間繁華。大殿正前方,以狐的九種姿態而刻畫的白玉九扇屏風前,妖王寶座高高在上,寶座由妖界五種靈石鑄成,分別是紅日石、藍雀石、綠祖母石、紫雲石以及黑金石,五色融為一體、流光溢彩交替變化。

天權殿內已聚集了不少前來參加推選大會的人,他們或翹首企盼、或交頭接耳。當歐陽小冷他們從那些王族中間走過,本來喧鬧的殿內突然安靜下來,大家不由地將視線投向他和他身後的兩個人。一瞬間,一身白衣的他讓他們似乎看見了風華正茂時的歐陽雪夜,那還是妖界最鼎盛的時期,妖王狐禮去世後,妖界上下曾一度認為妖界大勢已去,歐陽雪夜卻給了他們新的希望。不但有四大長老全心輔佐這位年輕的王,還有像紅葉、琥珀、聽月這樣不惜為他獻出生命的莫逆之交。他帶領著他們先後戰勝了無數強大的邪魔怪獸,平定了一個又一個企圖在妖界興風作浪的亂黨,也以他勝過所有人的氣度和能力使得那些異端邪類最終都甘願臣服在他腳下。

歐陽小冷身後的千騎就好像是當年的琥珀,風姿少年,目光中透著靈性。而夏秋卻是另一道風景,那人類女孩兒仿若一朵初開的白蓮,又似含苞的牡丹。

三個少年如同剛從神界的壁畫中走下來,緩緩行至高臺之下,那裡已經臨時擺放起座椅,兩位長老和地位最顯赫的王侯們都已經入座,其他人則站在下面。歐陽勇作為妖界第一大長老,位置在最中央,望月和歐陽紅葉也已經入坐在稍靠左邊的位置上,他們特意在歐陽小冷的座位旁邊給夏秋和千騎留了座位,荊棘將三人引至座位前就退到歐陽勇身後去了。

他們三人才剛坐下,大門的方向就傳來一陣騷動,夏秋把視線轉了過去,只見一個身影在眾人的簇擁下正緩緩向這邊走來。那人身材極其高大,目測與荊棘不相上下,身穿金黃色長袍,頭戴獅臉面具,斑白的頭髮和鬍鬚彷彿鋼絲般向四周炸起。

“那就是誠長老。”歐陽小冷在一旁提醒給夏秋和千騎。

他對誠長老的印象並不好,從記事起在與他有限的幾次見面裡,他總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壓迫感,也從未對他流露出過半點兒關心。他的本體是一隻巨大的金獅,作為妖界第二大長老,地位與勇爺爺相當,支持者為數眾多。

關於他年輕時驍勇善戰的傳奇故事歐陽小冷倒也聽過不少,據說他也曾擁有一張英俊的臉龐,只因為幫自己的爺爺禮擋過巨象魔的一擊,因此在一側面頰和身體上都留下巨大的傷疤,從此便以面具示人。在爺爺去世後,他是勇爺爺以外第二個支援自己父親歐陽雪夜的人,勇爺爺也曾不止一次提到過,誠長老曾是妖王狐最忠誠的擁護者之一,但究竟是什麼讓他變得厭戰而難以捉摸呢?勇爺爺也說不清楚,他對戰爭的恐懼甚至使他對王位的順位繼承者歐陽小冷產生了牴觸。

誠長老所經過的地方,王族們無不畢恭畢敬地行禮,那種莊嚴的程度就連千騎也看得出和對歐陽小冷那種出於禮貌的行禮不同,彷彿這位誠長老才是妖界之主。

千騎憤憤不平地說:“他以為他自己是王嗎?”

眼前的情景讓他從心底感到不爽,他不去爭奪妖王之位,只是因為他答應了自己的父王和夏秋要站在歐陽小冷一邊,但除了歐陽小冷以外的人,他是絕對不會退讓的。

誠長老一路走來,沒人能看見他深藏在面具後面的表情,他的兩位主要跟隨者,石妖言鳴和豹妖風火緊緊跟隨在他的身後。

歐陽小冷知道豹妖風火是誠長老收養的義子,身材不算高大,但體型十分健碩,一頭金色短髮中摻雜著黑色斑點,眉毛好似兩團燃燒的火焰,有著褐色瞳孔的圓目總是瞪得很大。他脾氣暴躁剛烈,桀驁不馴,頭腦簡單,只聽從自己的義父誠長老的命令,除了義父以外,不用說妖界,即使是神界的人來了他也不會放在眼中。他最常穿一身綠色衣褲,雙手各拿一把大斧,那是他的武器風火鉞,左手風鉞,右手火鉞。他的妖法一般,最擅長近身格鬥,近身時戰鬥實力應該在歐燕紅葉和望月之上,作為豹妖一族,他最大的優勢是速度驚人,但只限中短距離,耐力不夠。

而在他身旁穿著黑色斗篷的人則是石妖言鳴,他斗篷內的每寸面板都用繃帶小心的包裹起來,只留下一雙翠綠色的瞳孔和帶著白色手套的雙手在外面。幾乎沒人見過他的真容。據說他的面板不能見任何光線,否則很快便會石化,但他其實是個很英俊的人,有著透明如玉石般的面板。言鳴曾是嵌在天界之主乾宿寶劍上的三顆石頭中的一顆,在三千年前墜落到永川森林中的湖泊裡,經過兩千年的沉睡,被誠長老喚醒,幻化作石妖的形態,並取名言鳴,自此一直跟隨誠長老至今。

當他的瞳孔變成血紅色的時候,可以靠殘存的神力預言他人的命運和未來。他不善於近身格鬥,可以利用妖力控制飛石,或將周圍的石頭變換成巨大的石人或石獸替他進行戰鬥,也可形成屏障掩護自己和同伴。最令歐陽小冷感到詫異的是,在妖界之中,他出乎意料的與荊棘最為要好。荊棘曾對歐陽小冷解釋過,言鳴雖然看起來陰鬱冷漠,但其實本性善良,只是嘴上不饒人罷了。

不知怎麼回事,夏秋感覺到言鳴的目光時不時向自己、歐陽小冷和千騎投來,那翠綠色的瞳孔是何等美麗,卻又彷彿能看穿人的內心一般。她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覺,總覺得那瞳孔時不時露出血色,讓人頓生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