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讓我束手就擒?!十六年前那件事,我也有份參與,你認為王城裡的人會放過我嗎?反正橫豎都難逃一劫。”妙雪悠的情緒越來越激動,不管不顧地嚷道。
“如果我是你,我就寧可留在王城裡,至少在這裡的話,你女兒受到的威脅會小很多。上一次,青雲只是給她下了毒,並未立即要她性命,可以後就未必會如此了。”
一提到小雪兔,妙雪悠的氣勢突然就軟了下來,她表情漠然地說道:“我早就是具行屍走肉了,從我選擇走上這條道路起,生死對於我來說根本就沒什麼區別。我只是一直放心不下她而已,現在也是時候放手了。”
“你想自己一個人逃走?”黑隕隱約聽出了妙雪悠的意思。
“我還能怎麼做?”妙雪悠反問他。
“一旦真相大白,你的女兒一定會十分痛苦的。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何會投靠青雲呢?”
許多年來,妙雪悠將過去的事情深藏於心,時常不能入眠,因為一旦睡著,很可能就會夢見自己的丈夫聽月。她將有關於他的東西統統鎖了起來,甚至是他用過的杯子和餐具,但即使這樣,她也時常會看見他的影子在這座老宅子裡出現。這樣的感覺讓她崩潰,卻又無法向任何人訴說,當她鬼迷心竅地走錯了第一步,就再沒有回頭的餘地了,只能任由自己繼續錯下去。
她以為,過往的事情也和丈夫的物品一同被鎖了起來,但這會兒它們卻統統湧上了她的心頭,並將她的心深深地刺痛。她癱坐到椅子裡,咬著指甲,不知該如何是好。
黑隕看出她的為難,也知道自己或許是得不到答案了,於是決定離開,便對她說道:“我暫時不會將你的事情告訴給其他人的,你可能也需要些時間考慮清楚。”
妙雪悠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點點頭。
黑隕起身,剛推開客廳的門,卻發現一個嬌小的身影正呆立在門外。他和妙雪悠兩人並沒留意小雪兔是什麼時候開始偷聽他們的談話的,也不知道她到底聽見了多少內容。
“雪兔,我不是讓你回房間嗎?!”妙雪悠從椅子裡跳起來質問道。
小雪兔倒退了幾步,便頭也不回地奔出了院外。
“雪兔,雪兔!”妙雪悠一邊呼喊著她的名字,一邊追了出去。
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雪兔便消失不見了。妙雪悠始終難以忘記女兒在朝著院門外倒退時,看著她的表情,她的臉上除了震驚、埋怨、更多的是陌生,就彷彿她突然成了她不認識的一個人。
而這也正是此刻小雪兔的感覺,對與她相依為命了十六載的母親,她竟一點兒都不瞭解。原來她在彌留狀態下聽見的母親和陌生人的對話全部都是真的,不但如此,母親還與父親以及歐陽小冷父母之死有著關聯,這要她如何接受?
她整個人都被恐懼包圍,覺得整個世界都不再值得信任,如果說還有誰讓她想要投靠,那或許只有她的叔叔望月了。但她知道她不可以去找他,因為若是那樣做就等於是徹底拋棄了母親,就算母親是王城的叛徒,就算她成了十惡不赦之人,她也無法割捨與她之間的情感,只是那情感已變得過於複雜,複雜到讓小小的她無力承受。她只有逃,逃到哪裡都好,暫時不去管這些恩怨。
妙雪悠失魂落魄地回到梧桐居,她知道若是雪兔有心躲著她,憑她自己的力量是無法將她找到了,她必須去求歐陽勇和望月他們幫忙。但在那之前,她還有一件事要做,就是和他們坦白自己所犯下的所有過錯。雪兔生性單純,獨自一人在外飄泊說不定很快就會遭到青雲的毒手。不論她有多自私,和女兒的安全相比,也已變得微不足道。
黑隕沒想到雪兔會聽見他們的對話,見妙雪悠一個人回來,面色蒼白,雙目無神,兩條胳膊無力地耷拉著,於是勸她道:“我會和狼群在城外圍幫你找找她的!沒想到……抱歉!”
“是我自己的問題,我總以為我比任何人都要愛她,其實只是在自己騙自己罷了,是我害死了她的父親,是我對不起她啊,她不會再原諒我了……但這些都不重要,只要她能平安就可以了!我現在就去向勇長老坦白一切,求他念在聽月的份上庇護雪兔!”妙雪悠搖著頭語無倫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