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門口義正言辭的人是譚教習,她最拿手的便是琴技。院子裡頭的人什麼都不做,只彈琴。儼然是想要好好羞辱她一番。
能這麼做的除了樂正容休還有誰?
那意思實在明顯的緊,技不如人的還是閉嘴吧!
譚教習出任教習也有好些個年頭了,旁的人對她的技法不瞭解。身為她同僚的其他五位夫子又哪裡會不知道?只要聽的時候長了心,誰心裡頭還能分不出個高下來?
就是不知他們幾時才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呢?
下面那些個到底沒有叫她失望,也不過便是半柱香的時候,譚教習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國師大人!”她聲音一沉:“你這是什麼意思?!”
院子裡只有琴聲。
譚教習臉上一片青白交加:“你這是擺明了要護短麼?你若有理便也罷了,但今日我等分明已經有了確鑿的證據。你這般的推脫,莫非擄走佔夫人其實是你的主意?”
唐韻忍不住便看了一眼譚教習,心說你可也太聰明瞭些,那人可不就是老變態擄走的麼?這事想想也便是了,怎的就……說了出來?
她還是低估了譚教習的膽量,她說完了那句話之後根本沒有就此罷休,吸了口氣,用更大的力氣喊道。
“我夫君雖然沒有你位高權重,但卻是忠君愛國的好官。我北齊朗朗乾坤豈容你在此橫行霸道,明日我定要讓我夫君好好參你一本,定要你……”
唐韻驚了,所有人都驚了!
只看到她精緻的妝容上一張紅唇開開合合,旁的話卻半個字都聽不進去。
眾人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她罵了國師大人,這下子要壞!
這念頭不過才在心裡頭冒了個尖,別院裡頭的琴風突然就變了。方才是一片舒緩悠揚的山河美景,突然之間便成了一陣急促的鐵馬冰河。
而且,從起手便高了不止一個音階,越來越急促高亢。琴聲中夾雜著毫不掩飾的怒氣。
唐韻皺了皺眉,這麼彈下去結果只有兩個。
一,便是琴絃繃不住斷了,那麼彈琴的人必然會受傷。二,便是……
“啊,我的頭,疼死了!”
事實很快印證了唐韻的推測,別院前頭圍著的人突然間便毫無徵兆的倒了下去。所有人都抱著頭,伸出兩隻手緊緊捂著自己的耳朵。試圖要將那那令人恐懼的源頭截斷。
六夫子裡頭除了教習射御兩數的兩位教習,其餘的都是讀書人。就連圍觀的那些人也都是讀書人居多,蓋在耳朵旁邊的兩隻人手是多麼微薄的力量,哪裡能夠阻隔的住那無處不在的穿腦魔音?
所有人的雙眸都緊緊變的血紅,似乎滿眼看到的都是血腥遍地的地獄深淵。無論你逃到哪裡,都有無數的惡鬼想著要將你牢牢的抓住一口吞下去。這其中尤以譚教習狀況最嚴重,整張臉上已經被恐懼給狠狠的扭曲了。
大約是覺得在泥地裡翻滾已經不能夠疏解她胸中的恐懼,於是便伸出了一隻手使勁抓撓著自己的脖頸和前心。
不過片刻之間,一件華美的衣衫便已經給抓的稀爛。她尖利的指甲上面一片刺目的鮮紅,也不知是染上了自己抓爛的血肉還是原本塗著的蔻丹。
情形稍微好一些的便是那些練武的人,一個個盤膝坐在地上,顯然在拼死的運功抵抗著那穿腦的魔音。
然而,樂正容休的功力企是那些人能夠扛得住的?不過片刻之間,他們的臉上便已經漲得一片通紅。儼然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緊緊繃著的那一根弦馬上便要斷了。
然而,院子裡頭的琴聲不但沒有停止的趨勢,反倒愈加的急促起來。
“不要彈了。”
“快停下來。”
四下裡一片哀嚎。
“呵呵。”
院子裡一道柔糜悠揚比之琴聲還要動聽的笑聲悠悠傳了出來,明明極是扣人心絃,卻也不知怎的。那聲音一出來,竟似連鋪天該地的魔音都給掩蓋住了。方才還能勉強撐得住的御射兩位教習驟然噴出了一口血,身體頹然的倒了下去。
“你們叫本尊停下的時候,可有想過自己方才怎麼不停下?”
柔糜低緩的聲音流水一般和著琴聲慢悠悠說著,似是漫不經心,這種時候誰還能將那人的聲音不當回事?
“本尊的人,是你們想動便能動的麼?”
樂正容休的聲音微微頓了一頓:“莫說她沒有幹過,即便真的幹了也是本尊的意思。誰若是不滿,若能活著回去,只管去向皇上彈劾好了。”
這話說的可真是霸道囂張的不留半絲情面,可是,這個天下又有那一個人敢質疑他說話的真偽?
眾人這才想起,從他憑著殺戮在官場上強勢崛起的那一日開始,彈劾他的摺子便跟雪片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