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店鋪老闆聞聲趕來，“要是這位姑娘看中了它，今天你賣也得賣，不賣也得賣！”年輕人彷彿沒聽到，只顧護著羅裙。

聞人千絕一頭霧水：“這是……？”

“唉，姑娘你有所不知，這畜生是我兒子。小時候啊是我們莊鳳城有名的神童。樣樣都行。”說到此時，老闆眼裡隱有得色，然而很快消逝。“他十一歲那年和鄰居家幾個小孩跑出城去玩，碰到了出現不久鬼城。”

“鬼城？”

“說起那座城可真是讓人毛骨悚然。從十年前開始，它有時會在我們莊鳳城附近出現。可沒人知道它是哪來的，也沒見過有人從裡面出來。只聽城裡有喧囂的聲音，好像還挺繁華。有膽子大的人進去了，可再沒回來。我們老百姓就叫它鬼城。”老闆一開口就剎不住閘。

原來如此……

聞人千絕心裡已經有了計較，這麼說來……

老闆口中的鬼城，倒是像一座漂浮著的城，隨時停歇。

聞人千絕好奇，便多問了幾句：“那，令公子？”

“蓬兒好奇，走了進去。我趕過去時，鬼城已經不見了。孩子他娘傷心過度竟撒手人寰。本以為沒希望了，誰知過了五天他自己回來了。回來之後到他孃的棺材前哭了一場。至於別的什麼也不肯說。跟我要了料子，做了這件衣服。把這衣服當寶貝一樣護著。不知有多少人看中過這衣服。可他就是死心眼，天價也不賣。”

聞人千絕念及他當年不過十歲左右的年紀，竟能做出這般神品，其才情當不只如此。

老闆又道：“從鬼城回來之後，也不知道他中了什麼邪，天天想著回去。我攔也攔不住。說也奇怪，這些年有不少人誤入鬼城，可那城像是認識人一般，獨獨不放他進去，他就守在那門外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人人都知道我家的神童變成了傻子，這些年我為了他真是……”

說到這兒，老闆頓了頓。“只此一子。別無他法。這些年仍有好人家的閨女看上他，這畜生卻說死不娶。我看他對那裙子倒像對媳婦一樣。唉……”

聞人千絕弄清了原委，揚眸一笑：“老闆您尊姓？”

“尊姓可不敢，小人姓齊。”老闆誠惶誠恐。

“那麼說，令公子叫齊蓬？”

老闆點頭：“孽子賤名，不足姑娘掛心。”

“姐姐，你在這兒啊，讓小顏好找。”小顏拿著一件白紡綢菱紋裙，喜道：“姐姐，你穿這個好不好？”

聞人千絕道聲打擾了，領小顏回到前面。走了幾步回頭看時，齊蓬還在那裡，舒著俊秀的眉目，輕擁著那襲緋綾羅裙。

如同輕擁愛人。

小顏扯扯聞人千絕又問：“姐姐你怎麼不說話啊，到底喜不喜歡？”眼眸裡閃過一抹狡黠。聞人千絕想著齊蓬的事，看也不看就說：“小顏挑的，我自然喜歡。”

小顏哦了一聲，慢條斯理地道：“我就知道姐姐會喜歡的，因為走之前，夜公子告訴了小顏姐姐喜歡的樣子。”

“夜公子”三個字被咬的分外清晰。聞人千絕這才回神，那個人？

七殿下那麼冷漠的人，會管這種事情才怪了。

聞人千絕想都沒想，就道：“小顏的選好了嗎？選好了我們就走吧。”

歐陽君諾站在門口，長身玉立，腰間紫金做的小算盤散發著低調的光澤，他逆光而笑的樣子分外美好：“走吧。”

出門才發現天色已經漸暮了，三人往客棧走去。

當晚，便在客棧歇息了一夜。

“千絕……”

混沌的夜裡，聞人千絕負劍一人行在郊野。樹影綽綽，不過是比周圍更濃的黑暗。天上的圓月突兀明亮著，卻照不明任何物體。黑暗彷彿濃得化不開。

“千絕，我在這裡……”怯弱的聲音帶著哭腔，不熟悉，卻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她不得不循著聲音尋去。近了，更近了。她終於在一片更為濃黑的陰影前停下。“孃親？”聞人千絕問：“是你嗎？”陰影中曳出一片白色裙裾……

就在馬上要看到陰影中那個人的時候……

“起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