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琰看到她一身戾氣陡升,彷彿下一瞬就要化身殺神,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趙琰拍了拍手,文德殿中出來一個侍衛,懷中抱著個身著白色罩衣的小孩子。侍衛遒勁的大手掐在那孩子細弱的脖子上,粗糙的虎口正託著驚恐不已滿臉是淚的尖小下巴,只要輕輕用力,就能擰斷那稚嫩的頸骨,斷絕那細弱的呼吸。
那孩子驚嚇過甚,想哭卻不敢哭,生硬的鎧甲,硌得他渾身骨肉俱痛,無所依憑的驚懼化為止不住的眼淚鼻涕,糊滿小臉。
翰勒疆看到那孩子頗為吃驚。
雲樹屏住呼吸,眯起眼睛看清那孩子的眉眼,卻禁不住握緊了宋均的手。宋均被她握得疼了,也哇哇哭叫起來,拍打著雲樹,要掙開手。
雲樹稍鬆了手,任憑宋均折騰拍打她,卻沒放開他,挺直沉重的脊背,仿如歲寒松柏。
那個孩子約比雲昭稍小些,兩三歲的樣子,身子骨也似偏弱,沒有一雙與雲樹相似的靈動眸子,可是小臉蛋兒卻有幾分宋均的影子!
雲樹冷笑著看趙琰。“魚目混珠?”這麼些年過去了,趙琰仍是最愛做那些魚目混珠之事!
“給你一個臺階,也給朕一個機會。”
高高在上的帝王趙琰也有低聲下氣與她說話的一天?!
“……”
趙琰繼續道:“不管你依附於誰,趙國終是你的母國,你祖輩都是為了趙國鞠躬盡瘁……”
在無人支援他時,她曾把雲家百年積攢的家底都給他,最後卻未能換他一個寬容,為著他帝王的“尊嚴”,生生逼的她跳崖!現在他竟然又來說這些!雲樹狠道:“閉嘴!”
趙琰見雲樹有動容,又道:“如今,你也執掌權位,當知局勢迫人,很多事都是不得已而為之。雲樹,所有那些事,都不是我本意……”為了喚起雲樹的同理心,趙琰“朕”都不用了。
雲樹閉上眼睛,狠狠咬著牙,深吸一口氣。她先祖都是衛道衛君的賢良臣子,百死不改。狠話,這幾年她說了不少……
雲樹收斂起紛亂的思緒,開口道:“那孩子,你又是從哪裡找來的?”
見雲樹轉口問那孩子,趙琰知雲樹有鬆口之意,而有希望,讓他的心絃繃的更緊,語調卻愈發柔軟:“那孩子哪來的,想必雲樹心中已有數。”
雲樹的心又中一錘,她是猜到了,可是她並不想相信。
“朕一直好奇,天縱奇才又不怕死的宋均究竟是誰?直到這孩子一點點長大,朕從他的臉上看到幼時好友的影子。”
雲樹的心裹著數重冰火,滋味難言,狠道:“好友?你也配?”
趙琰微微垂眸自哂後,又道:“雲昭姓雲,你當真不給柳家留一點血脈?”
雲樹自覺心魔有肆虐的趨勢,不想再聽趙琰的故事。“把那個孩子抱過來!”
“和談之事?”趙琰眸光中微亮。
雲樹擰著眉頭,從牙縫中繃出,“和談要有誠意!”
翰勒疆吃驚道:“雲帥?”對方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為什麼要議和?
雲樹讓他稍安勿躁,目視趙琰。
趙琰著人將那孩子抱了過來。
雲樹揮了下手,雲河上前接住。
“這臨安城與皇宮防衛由翰勒將軍全權接手,望趙家皇帝著人好好配合。否則,後果自負。”雲樹冷冽的向趙琰道。
“雲帥?……”翰勒疆心有疑惑不得解。
雲樹並沒有跟他解釋,而是帶著軍令的威嚴吩咐道:“安置完後,到御藥房找我。”
“是。”翰勒疆憋著不滿領命。
雲樹的安排,可以說是將趙琰的皇子皇妃全置於真國的兵刃之下,皇族威儀全無,生死不定。“雲樹,朕能信你嗎?”
“你可以選擇信,或者……”雲樹目染憤恨,狠狠掃過趙琰身後的文德殿,“死。”
“……”
雲樹臨走前不情願的添了句:“晚些我會著人找你。”依然語氣兇狠,但誰都聽出來她的意思。
還未好好消化雲樹的話,趙琰不無震驚的看到雲樹牽著宋均,熟門熟路往御藥房方向去,瞬間“明白”了雲樹這趟偷襲為何這般“順利”了!立時滿含怒火的瞪卓淵。
卓淵是真的冤!有冤無處訴!就在這時,雲樹停下腳步,轉身向滿身血跡的卓淵道:“這次,跟我走嗎?”
卓淵感覺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顧不上回答雲樹的話,跪到血地上,滿眼急切的向他的皇帝陛下解釋道:“聖上,不是,臣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