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嗎?
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古帝似乎放低了呼吸聲。
此刻,忽然又一陣更為響亮的轟隆聲傳來。
楚青挑眉望去,卻見南域皇宮一處的宮殿轟然倒塌。
古帝微鬆了一口氣,聲音裡亦帶了一絲的笑意:“你與天陸有瓜葛,朕,不能改變什麼。炸了那宮殿,算是朕最後,能為你做的事了。”
從第一眼見到楚青開始,古誓天便知道他與柔兒的孩兒是長了個什麼模樣了。對於楚青的出現,他心中是感激的。
同時又是內疚的,他生於帝王之家。除去是個人之外,還多了天下人都不具備的沉重的包袱。
那是一個你一旦背了,便永遠都不可能會卸下來的包袱。
想要彌補已為時太晚,他已經著手為伶兒準備好了一切。半途而廢,害的不僅是他的子女們,更是這整個南域的子民們。
相見卻不能相認,能認卻再也沒有那個臉面去認。
至於虧欠她們母女的那份,就讓他用自己的命去償吧!
刺入胸膛的利箭似乎帶著毒,不過喘息的功夫,那毒素就已遍佈他的全身。古帝垂著眼眸,靜靜的看著扶住自己的那一雙素手。
心底登時猶如有蟲蟻在啃食一般,嘴裡漫出黃連般的苦澀。
古帝輕輕的閉上雙眼,腦海裡閃現的,是唐菱柔逐漸消失在花海里的背影。
“是麼,是麼。”古帝眼前有些迷糊,他努力的眨巴著雙眼,面上忽地露出一抹笑來:“柔兒,等等朕,等等朕。”
古帝的氣息逐漸在自己的臂彎裡變的微弱,不知是秋風還是其他原因,就連他的身子,都變的有些僵硬起來。
楚青定定的看著那倒塌的宮牆,忽地輕喚一聲:“赤小九。”
近日長了一寸長的赤小九立即從她的袖口當中遊了出來,幾個轉彎便遊至她的手尖上,滴溜溜的小眼睛直直的盯著楚青看。
楚青朝它驀地露出一笑:“自我遊醫以來,最毒的毒物不過是黑森林裡長在那瘴園裡的幾株毒草。你若有興趣,待離開南域之後,我將你放生在那裡,如何?”
赤小九本來還挺高興的,然而一股子危險忽然從它的頭頂骨處傳遍全身,即便它只是一條小蛇,也禁不住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小眼睛更為謹慎的盯著楚青看。
楚青輕笑一聲,忽地一揮衣袖,赤小九隻覺得眼前一花,接著身子的某處忽然傳來一陣痛感,還未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就見楚青的指尖上,赫然有一滴血液。
那血液似乎還泛著光華,看著就覺得非同尋常。
赤小九登時大怒,那不是它的血嗎!?蛇頭一偏,一雙蛇眼睛睜的老大。只見它接近尾巴些許的地方,竟然有一道血口子!
赤小九氣的張開大嘴,一個氣沒順上來,竟直直的暈了過去。
楚青伸手接住它,順勢將她塞進懷裡。一手將古帝置於地面之上,一手將那滴血送入滿臉黑紫色的古帝唇中。
聖血入肚,那囂張狂妄的毒氣便生生的停了下來。不過喘息的功夫,古帝那泛著寒氣的黑紫色的面龐變得有些緩和。
“父皇!”
一道清玲的聲音自她的身後響起。
楚青只覺眼前有紅色衣袍掠過,帶起了已經平靜下來的秋風。一道紅衣鎧甲身影堪堪的跪倒在古帝的身前。
“父皇!父皇!”古宛伶雙眼通紅,她滿臉焦急之色,全然沒有往日裡的張揚,亦沒有往日裡的冰涼。
她跪在古帝的面前,甚至沒有注意到她一直苦苦追隨的楚青,滿心滿眼都是那個雙髻發白的男子,古宛伶瞧著古帝的面色,雙手顫抖著半天,才按壓下心中的惶恐,伸手向他的脈象探去。
“我喂他喝了赤彩七砂蛇的毒血。”楚青淡然道,偏過頭看著遠方:“他性命無憂,只是。”
她默了聲。
只是兩毒兩衝,雖能吊住性命,毒素會日夜撕扯著古帝的身子。若是意志力強大的人,會自主抵抗那股子力量,平日裡再配以好的草藥,痊癒,該是不難。
她收回視線,落到古帝泛白的頭髮上,眉頭微擰。
古宛伶聞言,已是滿心歡喜。只要古帝尚且有一絲生還的機會,那麼她便是滿心歡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