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夭想起來了,想起來自己是在哪甦醒的,在哪臥床的,在哪度過了三個月,已經在哪喝的這個鬼藥粥!
想起來一些,很多很多,像是承子諾怎麼教她背筆記,承子諾怎麼喂他看似香噴噴的六神粥,承子諾怎麼帶她去山頭賞花賞草賞樹,當然都是藥材……所以也直到這裡了,至於出谷以後的事情,她仍然是一腦袋漿糊,一問三不知。
“嗯。又是三個月,真巧。”是挺巧的,就像歷史重演似的。
“夭夭——”承子諾很激動,看來師傅給的方子還是有效果的,這最後一激也是足足到位了。風谷在來信中給了他一個方子,讓他日日燒燻足足燒三個月,這個香和桃夭夭第一次來聞得那個又不同些,它可以清腦補神,刺激人的神經。而承子諾之所以帶她去蟲圃也是因為要刺激她,要說桃夭夭怕什麼,普天之下莫非蟲子了。
“謝謝你。”桃夭夭這句感謝倒是很真誠,對於一個陌生人,承子諾真的做了許多許多了,她怎會連一句致謝也吝嗇呢。
“夭夭,你安好,足矣。”承子諾的笑容並未褪去,反而加劇,就像即將盛豔的花苞含蓄而濃烈。
“我也只記得三個月的事情,至於後面的事……”桃夭夭搖了搖頭。
“那之前的事情呢?”承子諾隨口問道,這樣已經很不錯了,至少她能記得和他最親密的日子,不是嗎?
“我失憶不是嗎?那些,恐怕永遠也想不起來了。”桃夭夭看著他深深地說道。
“夭夭,你不用擔心,總有法子的。”承子諾安慰道。
“沒事,就算想不起來,我也可以找回來,也可以讓那些害我的人該應所償!”對啊,這兩者之間沒什麼關係,沒有因果也沒有承上啟下的必要。
“夭兒,你這樣活的太累。”承子諾有些心疼。
桃夭夭望著他,她的師兄是這樣的美好,溫柔貼心善良博學,只是他們的性子真是差的十萬八千里,她若是不去做那些事才會後悔一輩子。
孔子說過以德報怨是沒錯,但是那只是半句啊,原句是“以德報怨,何如?以直報怨,以德報德。”意思是,以德報怨怎麼樣?那是傻子呆子二愣子缺心眼大馬猴!以直接的報復去償還他人的加害,以德報德才會有意義。
“師兄,有的事情我必須去做,我怕後悔。不過,這些事情,我一個人足矣。”她不想這麼美好的人身上有任何的汙點和血腥。
承子諾只是淡淡地笑笑並未作答,桃夭夭無所畏懼的樣子讓他的心臟似乎漏了一拍。一年了,她還是有那樣的魔力,去為之若趨鶩。
“什麼時候出谷?”承子諾又問道,東西已經給她備下了。這次他可準備了女裙,自從桃夭夭上次出了谷後,他便從淑儀閣要了她的行頭,多做了些衣裳以備無患。待到她成婚的時候他才恍然大悟,這個女子終歸是要遠行的,卻沒想到這些日子還真用上了。
真是世事無常,難料且盻。
“現在。”桃夭夭堅定地眼神不容置喙,她抿著嘴,迎著新風。
“夭夭,你身子裡的毒已是清了。但是心神還需要些時日才能漸漸恢復,師兄去南蘇有些事情,夭兒可願同行?”承子諾就是不捨得分開,還找了一個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真是太好了!”她還正愁人生地不熟,沒個嚮導帶路呢。
“只是外面找你的人太多,你還需喬裝一番。”承子諾沒想到她答應地這麼幹脆,本想著若是桃夭夭不同意就悄悄跟在後面,再繞路去南蘇好了,所以無奈地笑了笑。
“喬裝?”桃夭夭一愣,你不是要拿出什麼絡腮鬍子大帽子來吧,這古人的易容本事真的好弱啊。她就一直不懂了,為什麼電視劇裡那些吃瓜群眾一眼就能發現是喬裝的本人,那些聰明絕頂的人物個頂個發現不來呢?
“用這個。”承子諾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
“暗容膏……”桃夭夭接過後開啟聞了聞。
好吧,當她之前想的都是放“氣”,古人易容的本事很強大,真的很強大!
“看來夭夭並未疏忽課業,師兄也就放心了。”承子諾打著燈籠才開了一回玩笑,桃夭夭自是不會放過。
“師兄說的自然。”桃夭夭對著他神秘一笑,將暗容膏塞進懷中,展開她不成熟的推雲步,向前奔去。
承子諾搖了搖頭,神情確實很美。突然,他神色一緊,立刻飄忽而去。桃夭夭差點摔了一個狗啃泥,正準備迎接大地的硬度之時,落入了一個溫暖而好聞的懷抱。
她慢慢睜開閉德特別緊的雙眼,才看見承子諾近在咫尺的臉上掛著擔心。
“師兄——”桃夭夭沒有任何的不適,也沒有任何的羞澀。一切都是那麼順其自然,好像本應就是該如此。
“你啊。推雲步是要氣點力的,你這樣胡亂來,豈不是容易傷著自己?”真是炫耀不成反被鄙視,桃夭夭此刻都不好意抬頭了。
“在路上,師兄姐就好好指點指點你,你自保的能力也會強些。”這句話猶如天籟之音,很好,特別好!
“嗯,師兄,你真好!”桃夭夭直點頭,生怕承子諾會反悔。
承子諾怕桃夭夭會發現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臟,連忙放開了她。他原本就是跟著風古無父無母的孤兒,自從他的生命出現了一個她,他的命運便從河邊的那場邂逅發生了轉折,他從不後悔,反是慶幸,他在無數個夜晚感謝上天,感謝上天讓他們相識相認相知,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