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華心裡苦笑,這是什麼待遇,當初她被聖上封為郡主時,也不曾被人這麼小心翼翼地扶著,頂多是語氣上更為尊敬些,那想到一個大臣府裡竟然是這麼多規矩。
其實韶華不知道,平日裡確實也沒有這麼多規矩的,只不過是體諒她第一次來請安罷了。
她一進門,便看到淩氏高坐在上位,臉上堆滿笑容,跟身邊的少女正說得開心。韶華抬起步子猶豫了一下,崔媽媽已經在門口開聲了,“二夫人,三娘子,五娘子來了。”
淩氏聞聲,急忙抬頭,看著小女兒在門口怯怯生生不敢進門,大女兒卻婉約柔然,一派大家閨秀的模樣,心裡有些酸。到底不是在自己身邊長大的孩子,才一回來又是生病又是受驚,往後的日子定要加倍補償她才是。“快、快進來,讓阿孃好好看看你。”
韶華並不知淩氏的心裡複雜的心裡鬥爭,只想著要怎麼行事才不至於讓人以為她又犯了癔症,想起這陣子又是僧人又是道士,每日圍著她唸經噴口水,要不是病得虛弱無力,她早就把他們給趕跑了。
韶華頑強的求生意識讓淩氏更加篤信這都是神力所為。
“阿、阿孃萬福。”在崔媽媽的攙扶下,韶華走到淩氏跟前,盈盈地朝她一拜。起身看著明眸皓齒的麗人,也緩緩俯身點頭,“見過三姐姐。”
難得韶華肯開口說話,還這麼主動來給她請安,昨夜得到訊息的淩氏險些興奮得睡不著覺。“快、三娘,快把你妹妹扶起來。”
綰華在李先揚的孫輩中排行第三,比韶華年長兩歲,在韶華被送往普安凌家時,她也只是開始懂事。
只是印象中自己有個妹妹,後來見過幾次,可每次她歸家總是要把李家嚇得人仰馬翻,漸漸地她也就沒再見過這個妹妹了。沒想到時隔多年,再重新見著她已經是個亭亭玉立的少女,眉眼之間,比她和李八郎李斯陌更像淩氏。特別是那雙眼睛,盈盈中帶著慵懶,莫名讓人覺得親和。
“五妹妹快起身,咱們又是嫡親的家人,無需行這些虛禮。”綰華做足了長姐的模樣,拉著她的手,到一旁坐下,關心地問:“你這一回生病可沒少把阿孃嚇著,家裡人都為你擔心,好在天佑善人,你可算是好起來了。”
韶華有些不自在,想抽回被她緊握的手,可綰華捏得緊,她掙脫不開,“讓阿孃、姐姐擔心了。”
“傻瓜,你跟三娘都是阿孃的女兒,怎麼會有不擔心的理。都怪我,我真恨不得這場病生在我身上,你也不用這般痛苦。”淩氏說著,不自覺用手絹掖了掖眼角。
綰華連忙起身安慰淩氏,韶華低著頭,揉著小手絹,心裡憋得慌。雖說上輩子出嫁前,母親沒少給她惡補這京城世家裡的規矩,那個時候她已經聽得天花亂墜,可好歹她是以羅布族的身份出嫁,據說王府還特意給她請了羅布族的廚子。讓她偶爾裝個正經淑女,她還是可以勝任,可每天要這麼文縐縐,扭扭捏捏地說話做事,她怕過不了幾天“癔症”又得犯了。
“阿孃,你無端說這些做什麼,難道你病倒了,五妹妹心裡就好受嗎?如今五妹妹已經回家,身體也康健起來,往後咱們過好日子便是了。”綰華悄悄伸腿踢了韶華一下,見她漠然抬頭,連忙給她使眼色。
韶華這才回神,忙跟著安慰:“阿孃,你別擔心了,我沒事。”
淩氏見兩個女兒一左一右依偎在自己身邊,頓時覺得無比的幸福,於是破涕而笑:“三娘說得好,五娘,你現在是回家了,往後不要再拘謹生外,要知道這裡是你家。”
那我可以不穿這種麻煩的衣裳,每天出去騎馬嗎。韶華在心裡默唸著,臉上卻乖巧地說道:“我知道了。”
一陣母女交心的天倫之樂後,綰華忽然朝門外望了一眼,皺眉道:“哼,錦華這丫頭,今兒怎麼這麼晚,莫是賴床了!書語,去看看怎麼回事!”
“是。”名喚書語的少女走出來,給眾人行了一禮,轉身要走,卻聽到院子裡傳來一陣歡快的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