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愷之氣得一拳打在牆上,因為是石牆,所以不會開裂,但其力道聞聲而知。“君無邪!他明明告訴我,韶華已經沒事了。”
巴格讓嚴愷之對韶華的感情觸動了,他忙勸了一句:“都督別誤會,命是保住了,只是如果一直不醒,這麼拖下去,就是完好的人成日臥床不起也會虛耗。”看著嚴愷之臉上表情有些鬆動,他又道:“不妨這樣,都督你們先在這裡住下,讓我想想辦法。”
“那就有勞先生了。”嚴愷之抱拳致謝。
“都督不必客氣,叫我巴格就好。”巴格輕聲拒絕了,他並不像承這個虛名,否則他早就當了族長了。
“那你也不用叫我都督,在這裡我不是川北都督,也不是興勇侯。”嚴愷之則對他的敬仰更深了,興許是攸寧的親舅舅,所以看著他也倍感親切,只是想到他方才口口聲聲喊韶華做墨兒,嚴愷之一肚子疑問卻不知怎麼說起。
嚴愷之不與他計較身份,可是巴格也不能全當做無所謂,到底眼前人的身份擺在眼前。就算躺在那裡的是親妹妹的義女,也就是說眼前人應該喊他一聲舅舅,但巴格還是恭敬地喊了一句:“是,嚴爺。”
這時,把都索送走的春多剛好回來,巴格便叮囑了一句:“春多,今後嚴爺的起居就由你來負責。”
“放心吧,巴格大夫。”春多早不是當年的毛頭少年,這些年跟在巴格身邊學了很多,對他也是說一不二的尊敬。
“那我先告辭,有什麼事叫春多去做就好。”
巴格與嚴愷之道別以後,就離開了小屋,嚴愷之這才打量起四周。這是一間極具民族特色的石屋,因羅布族人也不算矮小,所以嚴愷之站在屋內並不覺得壓抑,只是這麼高的屋子,全用石頭堆砌卻絲毫不怕轟塌,不由得令人欽佩其神奇的建築技藝。而且特別照顧他們的習慣,屋內大多擺設都是中土風格,除了四壁是石頭,看上去並不比山下一般人家的房子差。
“都督,有什麼吩咐的嗎?”春多見嚴愷之四處張望,以為是在找什麼東西。
嚴愷之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心裡因為得知韶華有救,頓時也覺得他面善可愛,說話也溫柔了許多,“你以後也改口叫嚴爺就好,這裡沒有什麼都督。”看春多意外又驚喜地點了點頭,“我什麼事,你要是方便,就幫我打點熱水,我想給我夫人擦擦臉。”
他挨著韶華旁邊坐下,替她整了整頭髮,這些天的顛簸,根本顧不上打理,只想著能早點趕來就好,也不知躺了這麼久,會不會哪裡不舒服。
“已經讓人準備,很快就好。”
嚴愷之見春多並沒離開的意思,相反有些遲疑不定,便問道:“你有什麼事嗎?”
春多想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嚴爺,公主還好嗎?”
嚴愷之忖思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春多口中的公主是指蘭芝。“公主……你是說蘭芝,你認識她?”
春多老實點頭,目光望向韶華,口氣也有些低沉,“幾年前見過,夫人帶著他們進山,攸寧少爺還受了重傷昏迷不醒。等攸寧少爺傷好以後,就和公主一同回京了。”只不過當時昏迷不醒的是攸寧,如今昏迷不醒的是韶華,春多心裡不免擔心,若每次都要付出代價,他寧願永遠都見不到他們。
嚴愷之從春多身上收回視線,回頭看著正酣睡的人,帶著猜度的眼神,目光深邃得似乎要看透她的靈魂,“當初攸寧受重傷,昏迷不醒,是夫人帶他們進山的?”
“是啊,當初還是族長親自去接他們,還有另一個娘子。”春多沒有察覺,只是小心翼翼地問:“公主是不是……成親了?”
“就快了。”嚴愷之沒回頭看他,只是輕聲回答。
“哦,那就好。”春多的笑容有些僵硬,雖然得到一個他明知的答案,可是從別人口裡證實,還是讓他心頭刺痛,便找了個藉口逃開。“嚴爺要是沒事,我先去看看水好了沒有。”
當屋裡終於只剩他們兩人時,嚴愷之低頭吻了吻韶華的額頭,就像要喚醒她一樣,聲音溫柔得讓人動容:“韶華,我們到白山了,你放心,我一定救醒你的。”他頓了一下,笑容變得有些奇怪,“可為什麼我覺得我越來越不認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