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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沈斂昆



[第4章 第4卷]

第466節

帝都暗流洶湧之際,西涼,明沛堂中,卻是一派融融和樂。

俗諺說小孩子“三翻六坐,七滾八爬”,生於去年六月的江荷月這時候已是八個多月,被賀氏養得胖呼呼的,小手伸出來,一戳一個肉窩,腿、臂都是藕節一樣。她穿著衛長嬴送的五彩織金繡百蝶穿花襖裙,球一樣在氍毹上滾來滾去,不住發出清脆的笑聲或咿呀聲,很是起勁。

和她鬧出來的動靜不一樣的是去年十一月落地的沈舒燮,因為他才四個月不足,卻還被包在襁褓裡,被還不會叫的大姑姑沈藏珠憐愛的抱著,只能轉著烏黑明亮的眸子,好奇而安靜的看著四周的一切。

氍毹的東南角上是沈舒顏在教沈舒西認字,不管三歲的妹妹能不能懂,沈舒顏說到興致頭上,捲了袖子揮毫而寫,運筆如飛煞有才女氣勢,說不得又把四周甩了一溜兒的墨汁……有幾滴甚至飛到了沈舒西臉上。

察覺到這一點,沈舒顏忙又拿帕子替妹妹擦拭。她現在的帕子幾乎都是自己做的,繡技精湛。沈舒西眼尖的看到紅紅綠綠的,一把搶在手裡不肯放,沈舒顏幾次訓斥她都不成,就跑到姑姑跟嬸母跟前告狀——她過了年,是七歲了,沈舒西卻才三歲,還是出生起就病歪歪的。長輩們即使因為她嫉妒心強烈讓著點她,這會不免也要圓場幾句:“就一條帕子,妹妹喜歡,你不如送與妹妹如何?回頭姑姑再著人送你些上好的絲線與綢緞,你就辛苦點,再繡一條嘛!”

“你這孩子,還好意思說你妹妹。”衛長嬴則是把她拉到懷裡,點著她額,又好氣又好笑的道,“合著你是忘記幾年前在帝都時,嬸母到你大伯母那邊見著你,你抓著嬸母頭上的髮簪不肯放的事兒了?嬸母可沒心疼那簪子,當場就要給你的。你如今怎麼還對妹妹吝嗇一條手帕呢?”

沈舒顏嘟著嘴道:“為了那支簪子,二姐姐跟母親都罵了我的!也沒許我拿!”

不過她說歸說,又在衛長嬴懷裡膩了會,也就不提被沈舒西拽去的手帕的事了。再過了片刻,她聽衛長嬴跟沈藏珠又說起家常裡短的事情,覺得無趣,便掙開衛長嬴的手,重又跑去跟堂妹玩耍起來。

看著偌大明堂因為四個孩子跑來滾去顯得格外有生氣,衛長嬴與沈藏珠都覺得很是高興。沈藏珠感慨道:“我有些年沒在家裡看到這樣的熱鬧了。”

“大姐姐說的是,看這會倒比過年那幾日還要熱鬧些,究竟小孩子多了才能熱鬧不斷。”衛長嬴笑道,“不過說來也是多虧了大姐姐悉心照料,西兒現下是大好了。不然咱們替她懸著心,也沒這心情在這裡看他們鬧騰。”

沈藏珠深以為然:“孩子們康健就是咱們最大的福分,但西兒能大好,還是要謝季神醫……”

這話還沒說完,門口就有小使女揚聲稟告:“大小姐、少夫人,六公子來了,道是方才季神醫來過,託付了件事兒,要來與少夫人說呢!”

“神醫可真不經說,才一提人就到了。”沈藏珠跟衛長嬴怔了一怔,一起笑出了聲。

衛長嬴道:“還不只是到了,咱們都不知道,竟又走了——快請六弟進來。”

片刻後六公子沈斂昆進了門,他穿著一身大紅獵裝,玉帶束腰,足蹬皂靴,臂上纏著烏色長鞭,整個人顯得英氣勃勃。衣角上沾了幾片新發嫩葉,進門時因撩袍落下,墜在猩紅氍毹上格外顯眼,似乎還散發著遠山的清寒與草木香氣——這小子一準嫌在祖堂裡待著無趣,又跑出去狩獵了。

沈藏鋒離開後,一開始的時候沈藏珠跟衛長嬴對沈斂昆沒怎麼拘束,任憑他自己到處閒逛著找樂子。但沈斂昆上回玩得太過火了,在勾欄裡與個脾氣桀驁的族兄爭花魁也就是了,居然賭氣之下昏了頭,給那花魁贖了身不說,還揚言要把她帶回明沛堂!

沈家這種人家,連庶民都看不起,更不要說風塵女子了。在勾欄裡砸銀子捧花魁那是在外面,逢場作戲取個樂,沒有什麼。可把人帶回家,哪怕沈斂昆沒說給她什麼名份,但也是不可能的——照著時下的想法,這種人帶進沈家、還是祖堂,這不是髒了沈家的門檻嗎?

也是虧得沈藏鋒不在,不然非把他吊起來打不可!而且沈斂昆的未婚妻霍清泠還沒過門,就先弄個侍妾、還是勾欄裡的女子,連自小伺候沈斂昆長大的使女都不是——即使霍家門楣不如沈家,但沈家自矜門庭,也不會准許這樣掃未來媳婦面子的事情發生,墮了家聲。

好在沈斂昆當時既喝多了又負了氣,他身邊的人還存著幾分清醒,趕忙打發人回來稟告了沈藏珠、衛長嬴。兩人知道之後又急又氣,斟酌之下請了四叔公沈燻出面,將沈斂昆以及那與他鬥氣的族兄各打了五十大板,又使人將那花魁送還原籍,這才圓了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