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老爺子雖心有不甘,唯恐禍亂張氏母女,但木已成舟也只能從容預設了。如此一來,三人的話題便多了起來。
張氏盯著董老爺子忽然問道,“老哥,剛才你說你有難言之隱和不得已的苦衷,現在咱們都是一家人了,能否如實相告,也好為老哥分擔些不是。”
董老爺子頓時停下了手中的茶盞,猶豫了片刻之後說道。“張姐兒,不是做弟弟的不肯告訴你,只怕這事真的讓你揪心吶。”說罷,便一五一十把董嫣芷和李秋生的事兒全道了個遍。把張氏母女聽得個目瞪口呆,一時驚愕地錯亂在了當場。
董老爺子把這揪心的事情一說,張氏母女便驚悚得呆在了當中。
三人之間頓時變得微妙沉默開來,董老爺子一看這場上的氛圍變化,當即明白了中的緣由。
他呵呵一笑說道,“張姐兒,你孃兒倆千萬別擔心,也莫慌張。這認親的事兒若是你們有所顧慮,眼下反悔還是來得及的。只要你孃兒倆吱一聲,我董老爺子也就明白了。這事兒咱決不強人所難,也不能把禍端往別人身上澆。”說罷,捧起桌上的茶水又輕啜開來,只等張氏母女的回答了。
堂中出奇的靜了一會兒,張氏才出言說道。“董老哥,你也特麼小瞧咱母女二人了。不就是咱們這些窮苦人得罪了那些富貴人的一點小事情嗎,用不著那麼大驚小怪的,我知道咱們這些窮人的苦。什麼也別說了,咱母女認定的事誰也管不子。蘭兒他爹生前還咱們說過,‘寧做君子之交,不與小人獲利’,我張氏又豈能出爾反爾。”
說畢,只聽那蘭兒又在一邊補充道,“娘,你說大好了,蘭兒也就是這個意思。”她略微停頓了一下,又接著往下說道。“乾爹,你別急,蘭兒明日就去那些鄉間小道打探秋生哥哥的訊息,也好免了乾爹的勞累之苦和避人之嫌。”
“嗯”董老爺子輕應了一聲,目光迷離得熱淚盈匡。 “張姐兒,這事讓你孃兒倆多費心了。老哥我不僅幫不了你們,反而陷你們於不義,這心裡啊特別難受哪。”說畢,董老爺子又搖搖頭,直接停駐在了當中。
張氏一聽董老爺子這話裡的弦外之音,立即驚叫了一聲道,“啊,老哥。差點忘記問你一事了。剛才你說你也是在那營下扛過槍打過仗的,蘭兒他爹去前也交代過,他日若遇著當年你們結拜過的生死兄弟,無論如何彼此都得有個照應,切不可怠慢。如今有一信物放置在家,還請老哥一觀,可是你們當年兄弟結義之物。”
張氏一揮手,一旁的蘭兒當即轉身進入裡屋尋了那信物出來,往董老爺子面前一放。“乾爹,你看這可像你們的結義之物?”董老爺子當即仔細一瞧,眼睛就瞪得出奇的大了。他啊然一聲大叫,“這不就是咱們九弟的信物嗎?怎麼就落到你們手裡了。我的九弟呢?他人在那裡。你們是九弟的妻兒?”
張氏見董老爺子一時形情大變,似是已猜到了心中七八分緣由。 “董老哥,看來咱們這認親是逃不過上天註定的緣吶。我說這幾天怎麼眼皮老是跳來跳去呢,原來你的兄弟一直在看護著咱們,今天終於讓咱們會面了。”說畢,她又立即示意蘭兒跪在董老爺子面前道,“蘭兒,董老哥現在不但是你的乾爹,而且還是你的大伯父。這雙喜臨門的事吶都讓咱孃兒碰上了,快給你的大伯叩叩頭,問聲安吧,也不枉你爹一生叼唸了。”
董老爺子一用手阻止道,“張姐兒,千萬不可如此。今日得遇九弟的遺孀和後人已是大幸,只可惜我董老爺子如今正在落難之中無暇顧及耶,實是慚愧得無地自容啊!”
張氏見董老爺子又起了悲憫之心,急忙插言道。“董老哥,你就別見外了。今晚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我孤兒寡母的還不是死路一條。如今你不但懲治了那奸衙之徒,而且還拿了他們作惡的把柄在手,量他們以後也不敢大過囂張了。這不都是你老哥的功勞嗎?蘭兒她爹若是泉下有知也是興慰的。”
見兩個長輩還在扯說不休,一旁的蘭兒忽然催促著說,“娘,這夜色也深了,董伯伯白天趕了許多路肯定是累壞了,你看咱們是不是先不談這些了。先讓董伯伯休息休息吧,免得明天董伯伯又為秋生哥的事不知要怎麼操勞才好呢。”
張氏聽罷,呵然一笑,指著蘭兒對董老爺子說道。“董老哥,你看我家的蘭兒這會兒也懂得知冷問熱的了。老姐我和她生活那麼久了,也不見她如此親近的關照我啊。”
董老爺子頓時得意洋洋地回答道,“哈,哈,這都是張老姐調教的功勞啊。若沒有你啊,這娃兒那會長得如此聰明玲俐,會說話啊。好,晚了,咱們各自安寐吧。”說完,董老爺子就站起身來道了個謝,便打著苛欠慢慢向了屋外的草房走去了。
一宿無話,董老爺子一覺醒來已是紅日東昇,陽光明眉了。
蘭兒早已等在了門外,她一聽見房內的響動便朝裡喊道,“董伯伯,快開門,蘭兒已為你做好早點了。”張氏則在小院內刷洗著什物,眼見蘭兒如此急切的拍門叫喊。立即笑道,“傻丫頭,昨兒還聽你說讓你董伯伯早睡點,以為你事了。不想今兒你那麼不忍早就來打擾董老哥了,你呀,看來是高興過頭了,奉殷勤呢?還不下去,讓董老哥多睡一會兒,等養足了精力好找秋生哥去。”
孃兒倆正在對著話,董老爺子這會兒就開啟房出來了。蘭兒轉身直接迎了向去,“董伯伯,剛才孃親還在怪我打擾了你呢,現在你倒是自己出來了,怨不得別人啦。”董老爺子卻訕然一笑道,“蘭兒,別聽你孃的。董伯伯那有那麼貪睡啊。若是如此,那豈不成人人忌恨的大懶豬了。那可不成啊,你秋生哥還等著我去找呢。”
“當然了,蘭兒自知董伯伯不是那樣的人,所以早就給你準備好了。只等你梳洗過後,吃了早點,咱們好一同找秋生哥去。”蘭兒站在當中嬌俏地說道,言罷又偷偷瞄上院中的孃親一眼,呶呶嘴做了一個狡詰的鬼臉,好像在說“娘,你又說錯了吧?董伯伯怎麼會那麼貪睡呢。”
張氏把手中的什物往盆中一放,招起盆中的水珠直往蘭兒的邊上潑來。蘭兒轉身一閃,隨即笑道,“娘,你這會兒怎麼也和我這般玩皮耍鬧了?就不怕董伯伯看見笑話嗎。我看啊,一定是娘心裡有鬼了才哪能樣的吧。”張氏一聽,抄起地上的一根梅枝立即攆了上去,追著蘭兒笑罵道。“你個死蹄子,亂嚼舌頭,壞了名聲,看我不收拾了你。”
蘭兒一時歡騰,立即放蕩出她那銀鈴般的笑聲。陽光下,和著梅枝與笑靨勾成了一幅甜美的畫卷。董老爺子立在房門前,定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中似乎又勾起了他對董嫣芷的點滴回憶和絲縷牽念。他突然停駐在了當中,抬頭昂望了一會這一色之空的朝陽,就向院外走去。
離龍鱗古鎮三十多里,西北方向的一座高高的山崗上。李秋生就這樣一躺到了天亮,他放眼四處一看,蒼窮漠漠,群山連綿。突然之間就有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迷茫在心底慢慢蔓延。他選了一條向北方延伸的山澗小道便起身衝了下去。
一個人走在山澗小道上多少有些百無聊賴,李秋生四下裡張望了一下忽然突發奇想,腦子裡繁生的往日的戲文又浮現在心底。他張開喉嚨就來一句,“戲文裡那個哥哥呀,小妹妹心兒想。他日裡成了英雄喲,哥哥我來把你娶。。。。。。”
李秋生這聲喉一吼,麻煩就來了。在他連吼帶唱走了一段路之後,前面突然就站出了一隊人馬擋在了小道之上。李秋生側目細看,媽啊,只見昨夜那個帶隊的將軍赫然坐在馬背上,正神彩奕奕地抬眼睥睨著他呢。看樣子李秋生這小子早就是他意料之中的肉包子了,早晚只等著他這個獵狗來收拾。
李秋生剛想轉身躲避,前面就傳來了那將軍的吶喊之聲。“小子,現在還想逃?省省吧。別費勁了,爺爺在這裡等你心都麻木了,你還能逃嗎?”說罷,不等李秋生說一句反抗的話,手一揮,便示意兩邊的兵卒圍了上來。
‘啪’的一聲,在前面兵卒圍上來之際,往回逃跑的退路又從兩旁跳出了五六個手持鋼刃的兵卒,死死地堵住了李秋生的退路。李秋生頓時恨得心急火燎,自從出逃以來哪有遇到過這麼遭糕的事情,現在這種情形不是叫他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策手就擒嗎?可他這小子那能這麼老實,等著別來策手就戮。
李秋生前後左右一看,急得趕緊往左邊的樹林穿進去。只幾步,他又停住了,前面又跳出了二三個賊眉鼠目的兵卒,笑哈哈地往他身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