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程思遠的媽媽來了，她看到我之後就衝過來，兩隻手掐著我的胳膊問，“小遠呢？小遠在哪裡？”

我的腦子已經空了，根本聽不見其他聲音，是護士過來把她帶走的。

搶救整整持續了兩個小時，隔著這道門，我彷彿感覺到了陳老師的掙扎。

她不捨得丟下我一個人，她跟我說了很多關於外公外婆的事，她說過要帶我去看他們的。

媽媽，你要失信了？

我跪坐在地上，雙手合十，把所有知道的佛主和上帝都求了一遍。

甚至連我爸我都求了，求他不要把媽媽帶走，我說一個人不行，真的不行！

搶救室的門開啟的時候，一切彷彿回到了我爸走的那天。

我看著醫生摘掉口罩走到我面前，看到他充滿歉意的眼神，然後我就瘋了，尖叫著往搶救室跑。

手術床上，陳老師安靜的躺在上面，渾身的血啊！

我想抓她的手，發現她的手是軟的，裡面的骨頭都碎了。

然後我不敢碰她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焦躁的抓住自己的頭髮，用非常輕的聲音叫她。

“媽，你醒醒，我帶你回家。”

旁邊的護士都哭了，安慰我說：“妹子，人死不能復生，請節哀。”

我說：“不能的，陳老師那麼勇敢的一個人，她怎麼可能就這樣走了？她還沒帶我去看外公外婆呢！她不會走的……”

然後又有一個醫生過來告訴我，她傷得太重，顱骨都碎了，如果不是她意志力過強，也撐不到現在。

“我想她應該是想見你一面，可惜還是沒撐住。”

我用袖子擦了把臉，走過去把陳老師的胳膊往肩膀上搭，“起來，我帶你回家。”

醫生和護士連忙攔住我，這次他們不再讓我靠近陳老師，而是問我，“有沒有其他家屬的電話，我們幫你通知。”

我搖搖頭，抓著一個人的胳膊說：“陳老師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求求你不要把她帶走，我一個人活不下去的！”

其他人看我這樣都很為難，他們建議先把陳老師抬出去。

我不讓他們碰陳老師，尖叫著推開他們跑過去，我抓著陳老師血淋淋的衣服大喊，“媽！你起來啊！起來啊！”

這場鬧劇的終結，是在我傷心過度腦部缺氧暈過去之後。

從病房醒過來的時候，一切已成定局，我失去了我生命中最後一個愛我的人。

陳老師，全世界最好的陳老師，她就這樣走了，我變成孤兒了。

如果當時不是大爺叫住了我，我是不是就能跟她一起走了呢？

如果跟她一起走了，現在也不會這麼痛苦，那種痛比沈老師離開的時候更加強烈百倍，像一根根細長的針戳進骨髓。

我想當時我爸走的時候，陳老師一定也是這種感覺，所以這一刀劃下去的時候，不是疼痛，是解脫。

可惜這裡是醫院，我還沒等到身體裡的血流乾，已經被洶湧而入的醫生和護士按在了床上。

而那個被我搶了刀的病人家屬，手裡還拿著沒削完的蘋果，在旁邊一臉驚恐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