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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韓信之死(三)

清冷的夜空裡只有殘月隱約而模糊的身影,一陣陣的寒風呼嘯著掃過長安城。蕭何與隨身僮僕一前一後的走著,僮僕見蕭何臉色躊躇而憂慮,又時時仰天長嘆卻不說一個字,僮僕張了張嘴卻不敢說什麼,只是一路都小心翼翼的給蕭何打著前燈。蕭何不敢走快也不願走快,心裡難受如堵,他曉得也許韓信的生命就要終結在自己手中,韓信是自己推介給劉邦的,是看著韓信一手成就大漢的今天的,如今只因仇家的密告而竟有可能身死,而蕭何卻救不了他,因為他是丞相,因為丞相的責任與國家的安危。蕭何心裡急切如燃眉,兩手一直緊緊的攥在一起,無論步履快與慢,今晚是必須要誑韓信入宮的,蕭何一咬牙便加快了速度去了韓信府邸。

小僮僕上前敲門卻被韓信府門外的值夜者推搡開,小僮僕撂了宮燈便奮不顧身的闖上前去找他們理論一番,正直雙方人馬吵鬧爭執之間,蕭何從後頭不動聲色的上前,早已從腰間掏出丞相的牌子晾在韓信府門外的值夜者眼前,頓時他們便跪了黑壓壓一地人,蕭何無有言語便徑直往裡頭找韓信。越過後院又遇到守夜的人,蕭何說出自己的姓名,那守夜人便趕緊去通稟韓信,蕭何卻覺得韓信的府邸果真異樣,守衛的人認真而嚴肅,可比宮中禁衛軍。

韓信一聽蕭何來了卻是心下一咯噔,立即沒了睡意,且緊張而急切的問守夜者蕭何可有帶萬馬千軍,守夜者說只有蕭何和他的僮僕,韓信微微放鬆了些,又問守夜者是否曉得蕭何的來意,守夜者又說不知道。韓信心有疑惑的叫守夜者退下,自己點亮了燈,從架子上拿了件外袍便出來迎接蕭何,蕭何正站在空曠的院中央,冷冽的封灌滿了蕭何的衣襟裳緞,蕭何卻像歲寒中的松柏一樣屹立在原地一動不動,韓信從守夜者的黃燈映襯下瞧見蕭何一雙飽經滄桑的眼中略有一絲愧意,但很快卻變成了往常的肅正與凝重、老成持重與幹練。韓信‘啊呀’一聲便疾步下臺階且早已拱起了雙手迎著蕭何便是深深一躬,“恕臣不知丞相深夜到訪,快些請進了。”韓信張手給蕭何做出請的動作。蕭何也是微微一揖,“深夜打擾大將軍,恕罪恕罪。”

韓信將蕭何請到了席間,韓信欲叫下人做菜上酒皆被蕭何攔下,蕭何說只有二人暢聊便好。韓信便只叫了一壺茶,倒給蕭何一盞,蕭何心不在焉的道了句謝謝便又思忖著該如何開始。韓信見蕭何始終肅正著一爿臉卻也不好明著打聽,心下想著若是朝廷中的事,自有許多大臣商榷,蕭何沒必要深夜親自來他這裡,若是和他有關,蕭何的表情卻又有一種沉穩的從容和淡定。韓信疑惑的抿了一口茶便開門見山對蕭何道,“丞相不會無故深夜來此,來必有事,丞相請說。”蕭何一怔,抬頭看了看韓信,面容稍顯緩和的‘哦’了一聲,敷衍的笑了笑,“大將軍既然開門見山,我也明說了。”

“丞相請說。”

“大將軍曉得陳豨代地叛亂之事吧?”

韓信霍然抬頭與蕭何對視一眼,心下惶惑非常,兩手卻握了茶盞,身子不自覺地往上挺了挺,乾澀的笑了笑便又十分從容淡定的回了蕭何的話,“聽說了,不大清楚。”“啊,哦。”蕭何心中有數的點了點頭,沉穩平易的的老眼中卻顯出一股堅定,立刻高興的對韓通道,“大將軍也許還不知道,謁者下午進京稟報皇上已率軍平定了陳豨之亂,陳豨已被我軍砍殺於戰場上,已有部分軍卒返回長安,皇上今夜也將回城。太子準備了酒宴喜迎皇上的凱旋,諸位大臣一個不落皆已到席,太子希望大將軍為皇上的凱旋赴會。”韓信疑惑而防備的盯著蕭何半晌卻並未表態,微黃的燭光在韓信於蕭何臉上上下跳躍,二人被燭光照耀著的半邊臉各自有著微弱的緊張和堅定從容,韓信腹內籌劃久久,依舊十分從容淡定的回絕了蕭何,“皇上親征果真厲害,臣給皇上道喜了,然臣身體有恙,無論冬夏,一到夜間便會覺得寒徹入骨,每日只靠在席間祈求太陽溫暖的光輝照耀在我身上,以解夜間的寒涼。若非敬重丞相,臣此時卻是要臥病於榻見您了,恕臣實在不宜進宮。”蕭何彷彿早已想到韓信會如此說便不假思索似的接著韓信的話道,“將軍為臣,皇上為君,皇上冒死親征陳豨,大將軍怎能為一點小疾而成日憂思竭慮。諸臣皆入宮,唯獨大將軍因病不入,某怕皇上對您有看法。大將軍曉得清陽侯王吸吧?王公因被野獸咬傷腿骨致使一隻腿永遠殘疾,聽到皇上凱旋的訊息卻是不顧腿疾第一個進宮,大將軍卻因小疾幾次推託。太子曉得大將軍不赴會,臣便請纓稱定能將大將軍請進宮。”蕭何聲色動容的給韓信作了一揖,“大將軍呀,您雖有病,難道不能強撐貴體進宮祝賀麼?某主動請纓,而您不去,若皇上歸來,他對您勢必有微詞。”

韓信稍有動容,雙手握著茶盞沉思半晌,韓信自咐自己一向對蕭何信任有加,讓韓信疑惑的是陳豨為什麼不派人來報告訊息,難道劉邦真的那麼厲害,竟可以兩月時間就平定叛亂?為什麼陳豨被平定的訊息自己一點不知道?韓信一臉疑惑的看了看蕭何,蕭何是自己的貴人,因他的推介成就了自己的王侯將相經歷,他應該不會誑人,且劉邦平定叛亂的確應該進宮祝賀,韓信曉得自己確實失禮了。

蕭何見韓信一臉疑惑和慎重,為打消疑慮和緩解沉重便斗轉話鋒對韓信笑說,“深夜打擾大將軍,韓夫人不會怪我吧?”韓信醒過神來愣了愣也笑了,擺擺手道,“冥寧想她爹孃,帶著軾兒去了她爹孃那裡。”蕭何呵呵笑了,“那我們可以走了麼?”韓信面有猶疑和不情願,耐不得蕭何一直對他客氣邀請,便點了點頭應了蕭何。韓信特意進屋換了件綿厚的衣裳,走時留話家僕自己只在宮中頂多一個時辰,勿讓他人隨便入府,對府邸稍加囑咐後便跟著蕭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