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很難說啊。”長孫弘也是覺得難辦,他剛才光是為秦奚活著回來的事情而感到驚喜,卻一時間忘記了另一件更復雜的事情。如果真的如同玉染所言,秦奚被有心之人給認了出來,那就等於剛好給了安君長孫延一個除掉湘王府的絕好機會。
長孫弘想罷,視線在南玉與秦奚之間猶疑,最後他垂了垂眸,右手握了握拳,下一刻他似是決定了什麼一般開口道:“要不……秦奚你帶南玉回去寧國吧?現在就走的話,是沒有人會發現的。安寧現今相處不合,在寧國反而是最安全的。”
玉染聽了,稍微怔了怔。
而秦奚聞言,卻是搖頭。
“為什麼?”長孫弘皺眉詫異。
“如果我現在帶南玉離開,那麼很快湘王府就會是下一個秦府。”秦奚說。
長孫宛然微微睜大眼,她問:“秦哥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秦奚,就算你和南玉在湘王府,也於事無補。”長孫弘眼中深邃道。
秦奚輕笑,隨後他繞過了長孫宛然,走到玉染面前,像以前一樣中規中矩地朝著玉染作揖,一揖而起,秦奚便看見玉染稍顯古怪的神情,他笑了笑,說道:“雖說已經想到你必定不會就這麼同意離開,但出於是與我有關的事,還是想要懇請你暫時陪我留在湘王府,可以嗎?”
“什麼可以不可以的?”玉染右手捏著摺扇,原本是將手縮在長長的裙袖裡的,現在她忽然抬起了手臂,她左手拉住右手的衣袖,小半截藕臂就自然而然地因為袖子的滑落而露了出來。她那摺扇扇尖敲了敲秦奚的肩頭,接著好笑說:“你在做什麼啊?我還是第一次撞見有人給我行這麼大的禮。你以前是太傅的長公子吧,這我可不敢當。你也說了,我肯定不會同意離開,那你可這就多此一舉了。”
“秦奚不周到之處,希望南玉依舊好好包涵。”秦奚笑道。
“哦,一定的。”玉染點頭,煞有其事地應聲。
長孫弘是被秦奚對玉染的一禮而怔到了,但是那兩人自說自話的談論他也一字不落地聽到了,他有些無奈地問:“我有說同意了嗎?”
“比起你是否同意,我覺得,你更需要考慮的——是湘王殿下是否同意。”玉染的視線早就被門院外細微的響動聲吸引了過去,她可以看見的是一個人站在院門的牆邊,沒有露出身影,卻是可以看見地面上留在外頭的陰影。
玉染看到的時候,就差不多猜到了來人。
其他人的視線也雖然玉染移了過去,果不其然,下一刻看到的就是湘王長孫毅從邊上走了出來。
長孫毅的視線掃過眾人,最後落在了秦奚的身上。
秦奚先長孫毅一步動了,他以剛才對玉染的施禮方式又對長孫毅作了一揖,接著,秦奚開口說:“王爺,好久不見。”
“確實。”長孫毅也說道,他的神色有些感懷,又似乎有些複雜,“沒有想到還能再見到秦府的人一眼,也沒想到你當初還活下來了。”
“父親往日裡一直說,王爺是父親最好的友人,所以不管湘王府有何事都無法坐視不理。現在,我的理由竟是與父親的不謀而合。”秦奚應聲。
長孫毅在對秦奚開口之前,先是讓長孫宛然回去。
長孫宛然倒是沒有拒絕,畢竟她聽著秦奚和自己父親的語氣,知曉接下去他們要談論的可能並非小事,那麼作為一個女子,她幫不上忙,也不應該再留在這裡。
長孫宛然看了一眼玉染,她動作極小地拉了拉玉染的衣袖,低聲對玉染道:“我們先回去吧。”
“回去?”玉染偏了偏頭,本來考慮之後也是準備同意了,不過卻有另一隻手輕輕拉住了她的手臂。玉染回過頭,看見拉著她的人是秦奚。
“宛然,你先走吧。”長孫毅也是看見,他道了一句。
長孫宛然聞言,神色一黯,接著便鬆開了拽著玉染衣袖的手,她低著頭,對玉染有些僵硬地提了提唇角,說道:“那我先回去了,南玉你也早點回去休息。”
玉染點點頭,“好。”
看到長孫宛然走出了院子,長孫毅才重新開口:“你的父親不會希望你涉險,也絕對不會希望你再多趟一次渾水。”
“泥潭很深,不是隻要我以為自己離開了,就可以真的孑然一身的。”秦奚很快便答。
“其實,當初在秦府出事之前的那夜,我見過你的父親。”長孫毅慢慢走到秦奚身前,眼中複雜。
秦奚聞言,驀地抬眸。
長孫毅繼續道:“你的父親其實早便猜到了秦府究竟會發生什麼,他當初也告訴我,希望如果可以,請我能夠保護好你。只不過,我們都沒有想到的是,翌日先王便派人到了秦府,甚至最後用一把大火將所有掩蓋。我們都以為你沒能逃出,以為你死在了五年前的那一日。不過,既然你現在無礙,那就應該如同你父親對你的希望——離開這裡,然後永遠都不要摻和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