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這種方法窺聽別人的談話,也就只有容襲這樣的人才想得出來吧。
此時,屏風的另一側,正是難得醉意朦朧的謝意遠,以及容襲問思樓中堪稱琴藝一絕的柳尋若。
“謝公子今日飲了那麼多酒,心中煩悶卻對尋若隻字未提,是覺得尋若無法幫公子解憂嗎?”柳尋若儘量讓自己的聲音放得柔和,她的模樣本就嬌美,一身紫色煙羅更是迷人。
柳尋若剛才便發現了容襲和玉染的到來,她明白自己應當說什麼。
謝意遠喜歡柳尋若,這是這家青樓裡很多人都暗中明瞭的事情。
謝意遠喜歡柳尋若的美,喜歡柳尋若彈得極美的琴藝,謝意遠覺得柳尋若只是一個普通的身世悽苦的姑娘,不過是實在沒得選擇了才會賣身青樓,謝意遠將柳尋若看做自己很親近的人,經常就會來找柳尋若暢談一番,甚至一直都希望能帶柳尋若離開。
謝意遠是尚書府家的二公子,他有足夠的錢財,他也問過柳尋若是否有離開這裡的意願,但柳尋若一直都沒有答應。可謝意遠又無法真的敢和自己的父親說,他想要將一位出身青樓的女子娶進家門,所以便一直拖延至今。
但是此刻,謝意遠面對溫香軟玉,卻無法讓自己痛苦的身心得到寬慰。
謝意遠聽著柳尋若的言辭,他悶悶地苦笑了聲,他的神色不太清醒。只見謝意遠一手覆在自己的額頭之上,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他的聲色沙啞,竟是還略帶哽咽。
“尋若,你說,如果讓你來選的話……朋友和家人的性命你會選擇誰的?”謝意遠的眼底迷離,他下意識地抓緊柳尋若的手腕,似是想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柳尋若默了默,櫻唇輕啟道:“公子還在為了之前君上為您下的命令而感到頭疼嗎?可是,這件事尋若幫不上您的幫。尋若沒有朋友,也沒有家人,尋若不懂親人和朋友對一個人而言究竟有多麼重要。尋若只有公子您一個人,對於尋若來說,公子便是寄託。現今看到公子痛苦至極,尋若也是陪著公子一起心痛,卻是無能為力。”
“為什麼……為什麼都要逼我……”可能是因為酒醉的關係,謝意遠的臉頰緋紅,他仰著頭,長嘆起來,“我明知長孫弘是我謝意遠最好的朋友,明知湘王府待我和父親皆是不薄,可卻偏偏只能……”
“可是公子也是有沒有辦法只能這麼做的。因為如果公子不將湘王府和世子殿下的訊息都告知君上,那麼君上必定不放放過公子滿門,更不會放過公子您的。”柳尋若順著之前謝意遠告訴她的事情繼續說下去,她也是有意將事情將清楚的,畢竟,這也是容襲對她的吩咐。
而容襲這麼對柳尋若吩咐,正是想讓一個人來親自看一看、聽一聽。那個人,自然是玉染。
謝意遠來這裡的時日是固定的,所以容襲正是算準了時候帶玉染過來。
而容襲扭頭看此時的玉染,只見女子微微垂著眼眸,也不再玩弄手裡的摺扇,扣著摺扇的指尖略有泛白,她抿著唇靜默在那兒,連容襲都看不清玉染輕垂的眼簾底下究竟帶著怎樣的神情。
“這就是你想告訴我的嗎?”玉染抬眸去看容襲。
“莫非阿染不想知道嗎?”容襲笑著反問。
玉染聞言,驀地一噎,許久過去,她終是慢慢舒出一口氣,輕輕嘆息,她說:“我想。”
這一次,玉染承認,她想知道。
因為從柳尋若與謝意遠的談話裡,玉染明白了,安君長孫延找了謝意遠,並且還讓謝意遠成為那個通報湘王府訊息的人。
也就是說,不管湘王府發生了什麼風吹草動,安君長孫延只要依靠一個謝意遠便能知道很多。
長孫延的這個如意算盤打得確實是好,謝意遠是長孫弘的友人,經常跟著長孫弘出入湘王府,長孫弘也經常會將自己的想法或是遭遇告訴謝意遠。這樣一來,幾乎有太多的訊息和風聲都已經落在了長孫延的耳朵裡。
若是今日容襲沒有帶她來到這裡,親耳聽到謝意遠醉酒之後親口承認,恐怕她玉染怎麼都不可能立刻想到。
“是嗎?那樣就好。畢竟,這可是我送給你的驚喜。”容襲微微笑著說道。容襲的眼底漆黑,卻是依舊柔和溫存。
玉染聞言,眉頭一挑,“你確定是驚喜,而非驚嚇嗎?”
“自然該算驚喜。因為如若阿染還不知謝意遠到底在做什麼,那麼你就無法知道自己到底是已經身處在了怎樣的境地。阿染會因此感謝我的,所以當然得算是驚喜。”容襲一本正經的模樣。
容襲說到這裡,玉染當然不會不明白他在暗指什麼。
“我是長孫弘救回湘王府的人,很多人都知道這件事,我也之前陪著長孫弘見過謝意遠一面,也和他聊了幾句。那個時候我也不知自己是寧國赫連玉,應該不會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就是那時長孫弘一直因為湘王府之事憂心忡忡,我似乎也多提了些許,還真希望他不要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