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縣考院內響起了鐘鳴,這一聲好像空山新雨後的寺廟大鐘,又好像泉水咚咚,絲絲沁進了人的心。八百學子包括蘇昂都覺得渾身一軟,內心的一切雜念,都被鐘聲震碎、擊斷、腐蝕成粉!
足有兩百多的學子踉蹌倒地,卻是因為雜念太多,被擊碎後身子都撐不住了,蘇昂也是臉色發白,晃悠幾下,幸好沒有摔倒,而那還朝蘇昂伸手的陳明,仰頭噴出一口大血,卻飛快的爬起來,捂著胸口咳嗽。
“雜念!醒鳴鐘除雜念!支援不住的不能參加縣考!可我頂住了,我就差一金而已,還清欠債就能參加縣考了!蘇昂,蘇昂兄,你不能見死不救!”
“蘇昂兄,想當初外人說你傻子,是我陳明願意和你為友!”
“想當初沒人理你,是我陳明帶你和諸位同窗共飲!”
“也是我陳明和你有八年的交情!”
“蘇昂兄,你不能見死不救!”
嘴角帶著血漬,陳明的目光灼灼,死死盯著蘇昂。周圍的學子們也喧譁起來,看看陳明,再看看蘇昂,心思一下子變了。
“這樣說起來也沒錯,蘇呆子只有陳明一個朋友,要不是陳明,誰知道蘇呆子是誰啊。”
“以往種種如過眼雲煙,但這時不出手幫忙,蘇呆子枉為人了。”
“哈哈哈!笑話!天大的笑話!”
學子們正在議論,忽然有人大笑出聲,走出來,是一位身高九尺,器宇軒昂的少年人。這人身穿細布的長袍,打扮是個學子,但那健壯的身軀,堅毅紅銅色的臉,反而像個豪傑任俠。
“是豪士季然!”
“季然先前就說過,蘇呆子不是呆,只是太過老實了,還揍過陳明幾次。”
“豪士季然出身任俠世家,只是沒有做任俠的資質,這才要做文傑,可他做事只憑好惡,不要招惹他了。”
噹~
又是醒鳴鐘的一聲響,被擊潰過一次雜念,都有準備了,這一次,倒地的只有十幾個人。而且第二次醒鳴鐘響,代表著陳安縣縣令、文掾等人會從府邸趕來。
眾人全都抬起頭,拱手道:“後生學子,見過先賢。”
“教化陳安,不敢懈怠,也不敢被稱作先賢了。”
天邊傳來一聲蒼老大笑,那陳安縣的文掾,第五級大夫爵朱昴(mao),踩著流光破空而過,在縣考院三門的上空懸浮。
而在朱昴的身邊,忽然湧起數十卷竹簡,竹簡中熥起黃銅大印,是陳安縣的縣令大印。縣令公孫撫顯化身形,是一個儒雅的中年人,他居高臨下的掃視眾位學子,卻沒有俯視的感覺,滿滿都是慈祥。
“豪士季然,不錯。”文掾朱昴低聲道。
“如無意外,這屆縣考魁首就是季然的了,他任俠出身,堅持重承諾,講義氣,輕生死,這一點和咱們文傑的‘修身’沒有衝突;季家一門祥和,‘齊家’一欄,他也做的不錯。”收起大印,公孫撫捋須道:“本令想收一個弟子。”
“那鐵是豪士季然了,得了您的垂青,這小子的命,挺好的!”
文掾朱昴低低的說了話,手指朝著縣考院內指過去,登時響起第三聲鐘鳴,縣考院的三扇門扉也開啟了,特別是最大的那一扇,開啟時有朗朗的讀書聲,似乎進去了,就是錦繡前程!
“三十三文火火把以下,進窄門!”
“三十三到六十六之間,進行門!”
“有六十六把文火火把,進朝爵門,他日做舉人,晉進士!爵位無垠,可拜王威!”
下屬的小吏解說完畢,文院朱昴高聲道:“火把數量不足者不要擅闖,行門、朝爵門皆有文聽獸附體,濫竽充數者,應該知道擅闖的下場。”
眾人聽了,緩步往三門的地方行走,可這時,那低垂腦袋,咬破嘴唇的陳明,驀然抬頭,雙眼狠厲,嘁然高呼:
“稟縣尊、文掾兩位大人,陳明不服!不服!”
“蘇昂小兒!蘇呆子!你不曾修身,又敗壞家門,你憑什麼參加縣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