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曼聞言,眉心又擰到一起。他收起笑容,冷冷答覆:“誠實地說,我不知道。”
“嗯?”
“僅靠觸診難以說明情況,我也沒有一雙能夠穿透血肉、看見骨骼的眼睛。所以,我不知道你的傷情究竟如何。”卡曼停頓片刻,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不過,考慮到從你負傷到現在已經過去半個月。如果是致命程度的骨折,你應該早就連日高燒然後死掉。”
“所以?”溫特斯的上半身向前傾斜。
“所以,我也不知道具體傷情。”卡曼毫不留情地說:“不過既然你沒死,那就對此心懷感激吧!”
溫特斯笑著吹了聲口哨。
卡曼雖然竭力板著臉,但眼神中還是溢位了難以掩飾的好奇:“是誰把你弄成了這個樣子?據我所知,帕拉圖應該沒有能夠與你匹敵的高階魔法師。”
“不是施法者的手筆。”溫特斯簡單回答。
卡曼登時變得緊張起來,他的瞳孔擴散、雙唇抿緊,手指蜷縮起來。
看到卡曼的神情,溫特斯會心一笑:“也不是神官,但你到現在也沒有解釋掃羅的去向。”
卡曼明顯鬆了一口氣,他輕咳了一聲:“掃羅兄弟離開的時候,我不在場。你知道的,我和你在鋼堡。”
“不要自欺欺人。”溫特斯目光炯炯:“不管是誰帶走了掃羅,他們可都燒了一座大教堂,還滅了在場所有修士的口。你是熱沃丹最後一個聖職者,又兼具神官身份。雖然我不瞭解神官在公教會內部的地位,但是如果有一天公教會追查下來,你都是逃不掉的。”
卡曼鄭重其事地回答:“無論如何,這件事都不會牽扯到你的身上,這點我可以保證。”
“不要輕易給出承諾。”溫特斯長長嘆息——很顯然,卡曼掌握了他所不瞭解的資訊,但是後者目前並不願意將其公開——他無奈地說:
“如果說我從自己的經歷中學到了什麼,那就是越是信心十足的承諾,實現的過程就越是曲折。即使最終承諾實現,往往也不是以你最初預想的方式。”
卡曼內疚地看向地面,迴避了溫特斯的目光。沉默片刻,他清了清嗓子,試圖岔開話題:“你還是沒告訴我——是誰把你弄成了這個樣子?”
溫特斯的神情不自覺變得凝重,似乎是回想起了戰場上的一幕幕。他費勁地擠出答案:“新墾地派遣軍。”
“怎麼會?”卡曼越發不解:“與你交戰的叛軍……新墾地派遣軍,也有高階施法者隨軍?”
“不是。”溫特斯閉上眼睛:“他們只有一些能使用擴音術的施法者軍官。”
“那他們是如何把你傷成這副模樣?”
這次,輪到溫特斯沉默不語。
卡曼原本還想追問,卻生生收住好奇心。他寬容地微笑著:“看來,我們都有一些秘密要保守。”
溫特斯睜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卡曼。當後者被剮得渾身不自在時,溫特斯突然伸手抓住卡曼的肩膀,輕輕說出一個詞:
“信任。”
卡曼嫌棄地想要推開溫特斯的手臂,卻又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尷尬地點點頭。
溫特斯鬆開手,坐回椅子,將前因後果娓娓道來:“早在屠夫公爵入侵山前地時,就曾有疑似宮廷法師參戰的報告。等到瘋子皇帝御駕親征,宮廷法師更是被公開地投入戰場。”
“那個時候,聯盟沒有施法者。”溫特斯瞥了一眼卡曼:“更沒有神官。”
卡曼心虛地岔開目光。
“刺殺、偷襲、破陣、斬首,凡是你能想到的作戰方式,宮廷法師每一樣都使用過。守備森嚴的凸堡,一夜間就被敵人無聲無息地攻克,甚至連一個逃下來計程車兵都沒有。前一天還生龍活虎的軍官,第二天被發現在睡夢中離世,連死因都找不到。”
“我幾乎無法想象,那個年代的人們是以何等的決心和勇氣去埋葬死者,然後繼續抵抗。”
“但只有勇氣和決心是不夠的,所幸聯盟軍人從不缺少另一樣東西——智慧。在漫長的戰爭中,先烈們逐漸總結出一些宮廷法師的行動規律。”
“他們發現宮廷法師的目標很有講究,大部分情況下,只對百人隊規模以下的單位出手。也就是說,宮廷法師的“力量”不是無限制的。在有限“彈藥”的前提下,宮廷法師必然傾向於挑選“高價值”的目標。”
“其次,宮廷法師的行動多在夜間。一方面,可以認為他們善於匿跡,來無影,去無蹤。另一方面,也說明他們傾向於迴避正面交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