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涵迷迷糊糊感覺到一股暖意從胸口湧入,隨著從心臟噴薄的血液流向四肢百骸,冰冷的身體彷彿一下浸泡進溫泉水中,渾身細胞徜徉其間,舒服得她都不想醒過來。
“威登爵士,可以了。”顧凜及時阻止諾曼.威登。
“來日方長,也許後面還會需要你幫忙,你現在不能一次把自己搞廢了。”
諾曼.威登收回手,索菲婭立刻過來替他包紮傷口。
雖然失血不多,但諾曼.威登的臉色卻已經變得毫無血色,嘴唇都泛著蒼白。所有人臉色都不太好。
顧朔不在,現在諾曼.威登是唯一能夠救楚涵的人,而他只能用自己的血救,若每天都放一次血,他又能堅持幾天?
萊菲送所有人出門,索菲婭擔憂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從顧朔離開,萊菲便寸步不離楚涵身側,完全將楚涵當成了他自己的責任。
“我會守著她,直到顧朔回來。”
索菲婭還能說什麼,已經出門的顧凜又回頭看了一眼,終究也沒說出什麼話來。顧朔在坎貝爾的表現容靜鉅細無遺都告訴了他。
他從這些表現中看到了一些希望,但有希望並不表示事情不會惡化,現在他們的處境很被動,對顧朔的舉措完全無法掌控,他也思考著另一個問題,如果顧朔真的背叛了楚涵,自己該如何替楚涵這個小傢伙撐腰?
揍死顧朔嗎?
這個念頭只是剛冒出,顧凜便覺得自己的手心在發癢。
楚涵這一覺睡了很久,彷彿時間在她身上突然停止了,她知道自己飄浮在一個虛無縹緲的空間裡,靜靜躺在黑暗中,一切都太過安靜,連她的心湖都沒有一絲波瀾,她也沒有任何掙扎著醒來的念頭,就那樣躺著,感受不到溫度,聽不到聲音,也看不見東西,所有都化成了虛無。
而她在虛無中默默等待,等待著某個人的到來……
萊菲拿著熱毛巾給楚涵擦拭裸露在外的面板,臉頰,脖子,手心。
三四月天氣,春天的氣息已經接近尾聲,溫暖的陽關甚至偶爾會透出炙熱,但眼前的人卻始終溫涼,猶如一塊白玉,沒有人的滋養,溫度永遠不會攀升。
擦著擦著,萊菲突然頓住。
離諾曼.威登“獻血”已經五六個小時過去了,楚涵卻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他忽地醒起之前自己搭上楚涵肩膀時她完全沒感覺到自己到來的情形。
一個念頭不可遏制地冒了出來——楚涵會不會失去觸覺?
那一剎那,他被生生嚇出一身冷汗。
聽覺失去不可怕,不能視物也不可怕,世界上多少的聾啞人和失明者,他們照樣可以生活,但,如果失去的是觸覺,那會是怎樣一種情形?
萊菲突然看著楚涵無法喘息,他放下毛巾,將剛被擦拭過的楚涵的手指放進自己牙齒間,慢慢用力,試圖測試一下疼痛對楚涵的神經刺激。
彷彿不這樣測試一下就無法遏制自己那種可怕的想法。
然而,當他牙齒慢慢咬合,楚涵的手指甚至沒有一絲條件反射提供給他,萊菲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唇齒間的力度越來越大,直到他嚐到了楚涵的血腥味兒。
他眼眶一熱,楚涵,你可千萬要醒過來啊!
萊菲閉眼,狠命咬了一口,然而,對方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他的嘴唇顫抖起來,開始慌亂地處理楚涵手指上的傷口,甚至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說:
“是不是弄疼你了?你可以打我罵我啊,我保證並不還口……”
然而回應他的只有無盡的沉默。
滾燙的眼淚終於滴落下來,落在楚涵的傷口上。萊菲,活了二十來年年,終於為了這個小女人再次流淚。
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