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謠,安全回去了嗎?”神農氏炎帝,在藥山的茅草屋裡一邊研製新藥,一邊問著身後的精衛。精衛擰乾了手裡的抹布,抬起頭說道:“她有回話說已經到了,讓我們無需記掛。”
哀蒼在窗外曬著藥材,衝著裡面的精衛打趣道:“這個‘他’是依謠,還是那個元冥將軍啊?”
“大哥!”精衛擦拭桌面的手停了下來,瞅著哀蒼,使勁兒遞著眼色,無聲地用口型說著,“父王還在。”
“哀蒼的意思是……”炎帝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兩人,笑呵呵地說著,“我們精衛亦有所屬之人?”
“父王,你別聽大哥胡說!那、那都是他瞎編的!”
“我可是有證據的。”哀蒼趕忙趴在窗上說著,“妹妹每逢初七,都盛裝打扮一番,那千百年死活不穿的女兒裝都被她倒騰出來了!我起先不知道她是要見誰,後來那夜依謠從藥山下來,正巧撞上妹妹和元冥從外面回來,要給父王獻果子。我這才知道啊,那人就是北國的元冥!”哀蒼故意提亮了聲音,音調還繞了幾個彎。
炎帝和藹地看著精衛滿臉潮紅,猶如盛夏的果實。炎帝恍惚間猶見自己的戀人,她曾經也在臉上綻放過這般陽光依依的笑容,只是他痴情的以為那是為他而笑。炎帝抬起頭,看向一邊架子上的木偶,黯然神傷。
哀蒼本是想逗父王一樂,卻沒想到引起了父王的哀愁。精衛責怪地看向哀蒼,也不敢多加言語。兩人只得輕手輕腳地把手中活趕緊做完。可是哀蒼一不小心絆倒了戶外的藥架子,一陣響動,驚起了藥山中的一片鳥。屋中的炎帝眼皮一眨,收回了思緒,溫暖的和祥之氣再次在他眼角蔓延開來。柔斥著哀蒼的粗心大意。
“既如此,擇日請元冥正式來家中吃頓飯。”炎帝對精衛說著。
精衛卻停下了手中的活,嘟嘟嚷嚷著:“別人有喜歡的人了……”
“什麼意思?他居然腳踩兩隻船!”哀蒼嗔怪地問道。
“大哥!”精衛不滿地微蹙著劍眉說著,“他壓根就不知道我的心思。他有個青梅竹馬,整顆心都在那女孩身上。我、我只是一廂情願。”
“我家妹子難道會比不上別人?”哀蒼不削地說,“精衛,既然愛,就大膽地去愛!去追求你的愛!就算他的青梅竹馬是天仙,你也是數一數二的女中豪傑,不輸別人半分!”
精衛強做笑臉,腦海中盡是依謠天真無邪,溫柔可人的模樣。再看自己大大咧咧,豪放不羈,似男兒一般的秉性。英雄惜美人,誰會多看她一眼?再想著,元冥可是上百年來一直陪在依謠身邊,心早已被填得慢慢地。而自己與他相識相知,不過幾十年的功夫。先來後到,自己的確是不輸別人半分,而是輸得半分不剩。
炎帝神色怡然地看著精衛,意味深長地說:“愛不是酒。不是你藏得越深,藏得越久,它越甘醇醉人。有時,時機和火候的把握不準,藥就會變質,解藥也會變成毒藥。這才是愛……”
精衛支支吾吾地回答著:“可是……可是我怕!我怕我說出口,他一旦拒絕我,我們就會……就會連朋友都做不下去。”
“我還是第一次,聽我妹妹說她也有怕的時候。”哀蒼笑道。
“那是你沒愛過!我現在已經很滿足了,還能以朋友的身份守在他身邊,以友情的名義去愛他!只要他有困難,我就可以去幫他;只要他需要有人傾聽,他就會來找我……這樣的情感,我已經習慣了。我不敢去打破它!被所愛之人拒絕後的失落,想他卻又不能見他的苦悶,我怕,我承受不了……”
“父王,你還記得嗎?”精衛轉向炎帝,眼神閃爍著毅然決然的光芒,“有一次,我問過你。有沒有後悔過她愛的是別人,而不是你。你當時向我解釋,選擇愛誰是每個人的自由,就算義無反顧也不會後悔,只因那是你我自己的選擇……現在,我懂了。而我,選擇默默愛他。就算這份愛是混了毒藥的酒,我也心甘情願!”
炎帝點頭道:“你主意已定,我自當尊重。只是,萬事萬物,終有殆盡一日。好好珍惜。”
“妹妹,如若這是你最幸福的決定,我與父王永遠支援你!”
“說這些做什麼?”精衛抽了抽鼻子,摸去了眼角一滴不經意的淚花,露出笑臉說道,“今日陽光明媚的,好不容易,大哥也有時間來幫父王打整屋子。難得一家相守,我們還是儘快做完,嚐嚐我們父王拿手的藥膳!”
“好嘞!”哀蒼燦爛的一笑,鼓勵著精衛,轉身又整理起了大大小小的藥材。
炎帝緊緊抱著自己的女兒,喃喃說道:“別學你父王……傻得不會爭取!無可救藥。”
精衛心裡那片柔軟的大海,波濤洶湧地上下翻滾著。驚起了眼中,那泓盈盈的淚水。
此時情殤更有誰?
黑暗幽怨的鐘山,與北國玄宮近在咫尺,不過鵬鳥阿九幾下展翅的距離。魔祁琅琊卻只能站立在鐘山之巔,遙遙打望著山腳下的玄宮。那夜,與依謠攤牌分別後,每日眺望已然成為了他的習慣。寒風呼嘯而過,黝黑的鐘山看不出動靜,唯有眼睛在黑暗中發著熒光的九龍燭陰,還能意識到魔祁琅琊黑色的衣裳在隨風飄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