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衛與檮杌的婚事已經定在半個月之內,正是來年的春始。顓頊和炎帝二人心照不宣,彷彿只怕夜長夢多。元冥張羅著自己情人的婚事卻是十分積極,好像新郎是他自己一般。只是偶爾在北國遇見精衛的時候,他下意識地還是迴避。若避之不及,一聲“王妃”是喚得兩人心疼。
軒轅魃對少昊的恨意讓她投靠了顓頊。畢竟顓頊替她殺了少昊,報了軒轅國之仇。可是她的心思,也總是向著軒轅國的。離朱和象罔二人跟在魃女左右,盡心伺候著高辛。用軒轅魃的話說,或許振興軒轅國的使命就落在了高辛身上。高辛每每只是暖暖地笑著,活脫脫的愛聽話的接班人。
句龍留在北國,相伴在檮杌左右。將窮蟬與釉湮之事都緩緩講給了檮杌,一席話後檮杌面不改色、鎮定自若。“你就是為了這件事,才流浪在外,與我們斷絕聯絡?”檮杌沏好了茶坐在句龍身旁。
“若我真是兇手,我又有何顏面面對你們呢?”句龍雙手抱拳,“這些年,你受苦了!”
“看透了,也就罷了。”
“與精衛的婚事,不像是你的作風。”
“身不由己。只願能助她一臂之力。”檮杌幽幽地說罷,呷了一口茶,轉移了話題。
戶外的陽光很晴朗,還有半個月就到春天了。大地萬物復甦,到時候又是一番春意盎然,百花齊放,鳥語花香的景象。句龍望著窗外不知不覺融化的積雪,只希望半個月之後大荒也能真正脫離寒冬的折磨,迎來湯谷新一輪的朝陽。
夜晚來襲,神農殿燈火通明。
“王妃……”神農殿的婢女看著依謠端著藥碗走了進來,滿身的雪花,趕忙行禮遞上外衣。
依謠搖了搖頭,將藥遞給了婢女,“快些給他們服下吧!”
“王妃整整不眠不休了三天三夜,這裡有我們守著,殿下若是醒來我們自然會來叫醒王妃的。”
“不用了。”依謠忍住了一個哈欠,“我坐在這裡休息休息便可。”
依謠揮手示意婢女不用管她,自己便趴在案几上不知不覺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婢女們服侍完哀蒼等人後,發現依謠已經安睡便靜悄悄地吹滅了蠟燭,掩門而去。一束月光穿透窗紙灑落在房間裡,映出一個碩長的人影來。
琅琊從一旁的衣架子上拿過一件外袍披在了歪睡在案几上的依謠身上。
依謠轉了轉頭,又繼續睡著了。
琅琊輕手輕腳地坐在了依謠身旁,靜謐地藉著月光看著她。微微緊蹙的黛眉,鎖住了自己的心。是怎般的煩心事讓你如此憔悴?琅琊伸出手想替她撫平雙眉,卻又怕驚醒她此時此刻難得的好夢。臉色的蒼白,是月光的過,還是操勞的錯?日漸消瘦的身形,看著令人心疼。
外袍悄悄滑落,琅琊趕忙替她重新蓋好。若自己有幸,將來夜夜能這般守候在她身旁,亦是最幸福的事情了。琅琊會心一笑,盡力而為吧!
琅琊掃了一眼依謠脖子上的骨鎖,微微嘆了口氣。只能寄希望於此了!琅琊雙手合十,嘀嘀咕咕唸叨一陣後,他無聲地喚道:“漪靈?漪靈?”
骨鎖閃過了幾絲光芒後,漪靈的聲音傳到了琅琊的耳朵裡,“琅琊。”
“告訴我,《神魔錄》上有沒有記載要怎麼救你?”
“不用了。你救不了我。”
“我魔祁王豈是這般容易放棄的人。告訴我!”
“這段時間,我自始至終,都沒有真正活過。依謠的身體,總歸是她自己支配的。她現在牴觸我,我根本就沒有辦法出來。幸好有你的骨鎖可以暫存,否則在依謠衝破束縛的那一刻,我早就飛灰湮滅了。”
“你的修為高過我們百年。神農鼎的威力再強,也根本不至於傷你如此之深。”
漪靈的聲音帶著絲苦意,“或許你沒有在意,為了你那顆不曾磨滅的赤子之心,我很久沒有吸噬過人血了。而血,是我力量的來源……”
琅琊未曾多言。
漪靈繼續說道:“我相信猰貐不會出賣你的。你要相信他!我看得出來,他一直都是你的好兄弟。”
“你要我為你做什麼?”琅琊自顧自地岔開了話題。
“好好活著,好好愛依謠。”
琅琊知道漪靈是我和自己心靈的對話,房間裡的人根本就不會聽見一點響動。但是,漪靈的這番話卻讓他覺得整個房間裡都充斥滿了這句話。他低頭看了一眼依謠,骨鎖已經暗淡了下去。依謠輕輕翻了翻身,厚重的衣袍瞬時滑落下去,悶悶的一聲響,驚醒了依謠。
依謠猛地睜開雙眼,環顧四周是靜謐的黑暗和悽清的月光,偶有雪落的聲音在夜晚十分詭異。她站起身卻不慎被腳下的衣物一絆,她拾起外袍抱在懷裡,心中默默地念道:“誰?是誰來過?”
婢女推開了房門,點亮了屋內的蠟燭,輕聲道:“第三道藥水已經熬好了,是否現在就為殿下和將軍服下?”
“我來幫你們吧!”依謠將外袍遞給了一個婢女,接過了她手中的藥碗坐在哀蒼的榻旁,細緻又溫柔地餵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