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夫老四打了個哈欠,有些不情不願的敲了敲拎在手中的銅鑼。
若非生活所迫,他當真不願意做這更夫的活。
說白了,這永安城近些日子不太平,誰知道這大晚上的能碰見什麼。
他雖孤身一人,上無老,下無小,可這條賤命也捨不得隨隨便便就給丟了。
街上冷冷清清的,他只盤算著,趕緊將這一趟給巡過去,於是加快了腳步。
剛剛轉過一個街角,就感覺一股冷風迎面吹來,跟著手中的燈籠晃了晃。
“這見鬼的天氣!”老四習慣性的嘟囔了一聲,剛剛說完,就趕緊捂住了嘴巴,在心裡碎碎念著:“諸神莫怪,我老四是個嘴上沒有把門的粗人。你們大人有大量,權當我沒有說過,千萬不要怪罪我。”
心裡唸叨著,腳下的步子也就越發快了。自從秦家女兒離奇被害之後,這永安城裡也是越來越不太平,真不知道是犯了什麼邪祟。想到秦家,老四越發覺得心慌,因為繞過前面那條巷子就到了秦家的宅子外頭。那宅子,自從秦家老爺死後,就越發顯得鬼氣森森。若不是上頭規定,他寧可繞些路,也不願意打從那裡經過。
人家都說越想越怕,老四想到秦家那棟黑乎乎的宅子,就覺得雙腳發軟。尤其這會兒,被冷風一吹,心裡就越是沒底。瞧著不遠處的那個巷子口,越看越像是一個張著大口的怪物,正等著他將自個兒給喂進去。
“奶奶的,等熬過了這一晚,我也將這倒黴的差事兒給退了。我老四好歹也是長著四兩肉的,乾點兒啥營生不行啊。”老四一邊嘟囔著,一邊用力跺了跺腳:“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老四雖說平日裡摳門兒了些,卻也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就算這永安城裡真有那些東西,也不至於難為我吧?”
當下心一橫,提起一口氣來,朝著巷子走了過去。
剛到巷子口,就瞧見裡面豎著一個黑影,似乎還在動。不!準確地說是在飄,因為尋常人走路不會這麼晃晃悠悠,飄飄忽忽的。再仔細一看,那人腦袋似也有些不正常,橫在肩膀的一側。
老四當即嚇得汗毛倒立,連帶著腿腳都有些不聽使喚。他想轉身逃走,可偏偏腳卻像是被釘在了原處,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東西”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老天爺,他不會真這麼倒黴吧?越是害怕什麼,就越是來什麼。這大半夜的見鬼,難不成是來索他命的?
想到這裡,老四整個人都跟著哆嗦起來。手指一鬆,銅鑼掉在了地上,發出“咣”地一聲響。
那個黑影似乎被這聲音給嚇住了,先是在原地停了一會兒,跟著又開始動了。只見那黑影晃晃悠悠朝著老四晃過來,腳下竟沒有一絲聲響。周邊的空氣彷彿都凝固了,只有老四的心跳聲,還在撲通撲通。
老四雙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五米、四米、三米……眼瞧著那個“東西”已經到了他的跟前,他快速閉上了眼睛。
“嘻嘻!”
笑聲,順著風鑽進老四的耳朵裡。
“嘻嘻!”又是一聲。
就是這一聲,激起了老四身為一個男人的憤怒。他心說,你一當鬼的,嚇唬我也就算了,要我的命我也認了,誰叫我倒黴幹了這份活兒呢。可你怎麼能當著我的面笑話我,還笑的如此……這是在笑話我,堂堂一個男人害怕你這麼一個飄乎乎的鬼東西嗎?
不就是鬼嗎?這世上,誰活著的時候不是人,誰死了又不是鬼。
他老四難不成就窩囊到了一個被“鬼”嘲笑的地步?
想到這裡,老四忽得從地上站了起來。睜開眼,只見那個“東西”站在自己對面,比自己矮一些。當下心一橫,就捉住了對方的胳膊。
再仔細一看,才發現這根本不是什麼鬼怪,而是一個發了瘋的瘋婦人。
不遠處的屋脊上,刑如意與狐狸並排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