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就為了你的這點兒小心思,竟然去殺人!”
周嬤嬤起身,看了跪在地上的年輕男子一眼,將半敞著的房門給關了上。她表情還算鎮定,但緊抓著衣角的雙手卻透露出她內心的慌張。
“嬤嬤不要罵我了,我這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什麼叫迫不得已?就為了那麼一個女人,你就迫不得已了?阿玉啊阿玉,你說你……你說你怎麼能殺了他呢。他都那個樣子了,也礙不著你什麼事兒了。”
“我沒想殺他的。”男人抬頭,看了周嬤嬤一眼,隨後又低了下去:“傍晚的時候,春兒約我,我尋思著正好晚上也沒什麼事情可做,就去了。哪曾想,才剛剛親熱,她那個死鬼男人居然從那破草蓆上爬了起來,且手裡拿著把刀,衝著我就砍了過來。
嬤嬤可是不知道,當時那個驚險。虧得我閃到了一旁,那刀才沒傷著我。可春兒給嚇壞了,當即叫了一聲,我唯恐驚動了左右的鄰居,就捂住了她的嘴。
原本,我是打算離開的。誰知那個死鬼,趴在床上喘息了一刻之後,就又提著刀衝了過來。春兒見狀,就從後面抱住了他的腰。誰知這個死鬼,竟連春兒都想一道砍死。他還說,若是夜裡不將我們殺了,待到天亮也會去報官。
嬤嬤,您說說,我能讓他去報官嗎?我的臉面丟了是小,可咱們周家的臉面是不能丟的。若是讓我爹知道了,豈不是要……我也是急了,就上前將他的刀奪了,然後掐住了他的脖子,想著威脅他幾句。哪曾想,他就那麼死了。”
“你說你……”
周嬤嬤伸著指頭在半空中戳了兩下。
“這春兒本來就是我的人,若非她那個賭徒爹貪圖死鬼家的銀子,嬤嬤你又礙著周家的顏面不肯讓我將她娶進府裡做妾,我們也不會……”
“那春老頭兒是個什麼東西,你不是不知道。他何止是個賭徒,那就是個賭鬼,且是陰魂不散的那種。倘若我當初真鬆了口,讓你將那個春兒弄進府裡,你早早就沒有了消停日子可過。到時候,事情鬧到你爹的耳朵裡,你爹何止不會饒了你,剝了你的皮都有可能。”
“我不是心裡也清楚,所以才沒攔著嘛。”年輕男子嘟囔了兩句:“就是因為我沒有攔著,春兒這才做了那死鬼的沖喜娘子。
“眼下再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周嬤嬤跺了兩下腳:“你當時去春兒家的時候可有人看見?”
“沒有。”
“當真沒有?”
“當真沒有。”年輕男子說著,又補了一句:“我不是走正門進去的,我是繞到後面,從他們家房子後牆根兒的一個洞鑽進去的。嬤嬤也知道,那家院子後面是處荒廢的宅子,常年不住人。那死鬼還能動彈的時候,我和春兒就約在那荒廢的宅子裡見面,那個洞也是無意中發現的。”
“你……”周嬤嬤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你這個沒出息的,竟然去爬狗洞。”
“只是一個洞,未必就是狗洞。”
“我不管那是什麼洞,眼下最緊要的不是這個,而是那個無意中被你們給殺死的人。這殺人償命,你又不是不知道。”
“嬤嬤的意思,總不會是讓我去衙門報官,然後讓他們將我給抓起來吧。”
“你個蠢笨的,你願意,嬤嬤我還捨不得呢。這件事,咱們得好好盤算盤算。”周嬤嬤挑眼看著外頭的天色:“那死鬼你們是如何處置的?”
“處置?我哪裡知道如何處置的。出了事情之後,我心裡發慌,急得不知怎麼才好。虧得春兒還算鎮定,她讓我穿上衣衫,從那破洞裡爬了出來。這後頭的事情,我沒問,估摸著,春兒自己都能料理。”
“你說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殺人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後面的事情。出了事兒,心裡就慌,竟將餘下的事情都交給一個婦人去做。你就不怕那春兒會害你?”
“春兒對我痴心一片,如何會害我?倘若她真的要害我,又豈會讓我偷偷離開。嬤嬤放心,大不了,事情敗露,我一口咬定此事與我無關也就是了。”
周嬤嬤沉思了片刻,對年輕男子道:“此事也只能如此,既然要擺脫關係,就要做的徹底一些。你去將你院子裡的那些人都給叫過來,我要囑咐他們一些事情。萬一將來這事情鬧到了官府,至少咱們院子裡的這些人得說法統一,也能為你遮掩。”
“那春兒……”
“還春兒呢。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就是她惹出來的。眼下,你先顧住你自己再說。”周嬤嬤戳了下年輕人的腦袋:“趕緊起來,地上涼,若是再跪出個好歹來,我如何跟老爺交代。春兒的事情,你就別管了,這幾日好好待在家中。讀書也好、寫字也好,總之不能再出這個院子,也不能再去見那個春兒,最好連春兒這兩個字都不要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