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刑如意飲了口茶。
“我告訴你與不告訴你又有什麼分別。就算我知道那臉皮是嫣紅的,就算我知道臉皮是被袁夫人生生給剝下來的,那又如何?人不是我殺的,臉皮不是我剝的,就算我為袁夫人更換了臉皮,我也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
至於,那被剝皮的嫣紅,在我看來不過是死有餘辜罷了。她背叛主母,引誘主人,原本就是該死的,況且身為被典賣入府的丫鬟,她的生死本就是袁夫人說了算的,即便是你家大人,也說不出什麼來。我這個開設胭脂鋪的外人就更沒有立場去指責夫人了。
袁夫人有錯,錯在她不該網殺無辜,她又今日,也是她的報應。”
“你,不像是我認識的如意。”
“那是你從未見過真正的我。”刑如意放下茶盞:“我不是天真善良的小姑娘,更不是那種溫柔體貼的家常女子。在我心裡,沒有絕對的善惡,在我的行事風格里,也沒有絕對的標準與框架。說白了,我做事,只憑我是否喜歡。”
柳生的眸光暗淡了下去,他指著袁夫人說:“時候不早了,為她更換臉皮吧。”
“夫人請!”
“幫我,快些幫我換臉。”袁夫人緊抓住刑如意的手臂,將臉皮一併遞給她。
“依著鋪子裡的規矩,我還要再問夫人一句,這臉皮夫人當真要換嗎?”
“要換,要換的。”
“夫人不後悔?”
“絕無後悔。”
“夫人怕疼嗎?”
“呢?”
“這次換臉與上一次不同。上一次,是將夫人自己的臉皮剝下來,臉皮忠於夫人,自不會掙扎抗拒。這一次,是將嫣紅的臉皮從夫人的臉上取下,那臉皮為了自個兒,必定是不願意。摘取臉皮時,夫人所承受的將會是與嫣紅同樣的疼痛。夫人,可後悔嗎?”
袁夫人抬眼,眸光裡有了一絲懼意,但那懼意很快就被堅決所替代。
她微微握拳,閉上眼睛,說了句:“我不怕,為了老爺,我什麼都不怕。”
“何必呢?這天底下,又不是隻有袁老爺一個男人。”
“可這天底下,我愛的人,卻只有老爺一個。”袁夫人苦澀地說著:“就權當是我上輩子欠他,這輩來償還的吧。”
“既如此,那如意也只能成全夫人了。”刑如意看了喜鵲與柳生一眼,“時間緊,臉皮就在這裡換吧。喜鵲,你回後院去,若沒有我的傳喚,不許出來。至於柳生你,是去是留,是看是避,全由你自個兒決定。”
“開始吧!”柳生站著,一動不動。
刑如意抽出一把尖刀,刀尖鋒利無比,她略俯身,將刀尖對準了袁夫人下頜的輪廓線。
刑如意的動作很快,手法也很好,幾乎只是一個眨眼的瞬間,一張完整的臉皮就被擱在了桌子上。出現在柳生面前的是一張血淋淋的臉,臉上的五官因為疼痛而扭曲著。
就算他是捕快,就算他已經見慣了生死,見慣了各種各樣的死屍卻依然沒有強大到能夠面對這樣殘忍的畫面。他背過身,強壓下喉嚨裡那股難受的感覺,眼前白晃晃,竟有些暈眩。
“若是難受,就吐出來。”
刑如意將取下的臉皮裝好,與袁夫人方才寫下的認罪書一併交給柳生。
柳生抬頭,眼中是無限的懼意。
“我想,你今後大概也不想見到我了。”刑如意輕勾唇角,臉上卻也沒有笑意:“記得,這錦盒中的臉皮是活的,且不可取出來。待案子被審理清楚之後,你將臉皮帶到義莊,交還給嫣紅,義莊鬧鬼自然可消。至於那個妙妙,你放心,她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