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能去你家裡看一下嗎?尤其是你兒子張東林的臥房。”
馬氏臉色越發的白了,她擋在門口,用顫顫抖抖的聲音問:“差爺,您這是懷疑我們家東林殺人了?”
常泰還沒有回答,站在他們後面的張有福卻搶先開了口:“是不是你家東林殺人,眼下還不能確定。人家差爺就是過來檢視的,順便問問你家東林的情況。你家東林是傻子,這個咱們南王村裡的人都知道,就算真是他殺的,官老爺也是寬大處理的。”
沒有一個母親在聽到旁人說自己兒子是個傻子的時候還能淡定,馬氏有心反駁,卻奈何張有福說的也是事實。再者,她本性懦弱,當著兩個捕快的面,這反駁的話,就更是說不出來了。
馬氏讓開了路,讓常泰帶著小盛子進了院子,且直接去了張東林的屋。看的出,馬氏是個手腳很利索的女人,哪怕自己的兒子已經變成了傻子,她還是將他的屋子收拾的乾乾淨淨,打掃的利利索索的。
“這房間是今日早起才打掃過的?”
“不,是前兩日打掃的,今日還沒顧得上。”馬氏看了一眼屋子回道:“自從生了病之後,我兒子他就不常在家裡睡。即便回來,也是窩在院子裡。我跟他爹雖然心疼,卻也沒什麼辦法。這屋子,他以前好的時候,都是他自己整的,現在他病了,我這個做孃的,也就隔幾天幫他打掃一下。我就希望,等他病好的時候,看見這屋子是敞亮的,是乾乾淨淨的。”
張有福的眼睛滴溜溜轉了了兩圈,指著院子一角對常泰說:“差爺,咱們要不要去看看那張東林平日裡睡覺的地方,沒準兒還有新的發現呢。”
常泰點頭,跟著張有福到了院子那個原本該是堆放雜物的地方。地上鋪了厚厚的草,草上還有一床爛褥子,褥子上沾了不少的血跡。在褥子下面,還有一件染了輕微血跡的衣裳。
“血衣,這不是血衣嗎?我的天吶,那死在祠堂裡的申明月竟是被張東林這個傻子給殺的。”張有福一邊叫著,一邊回頭,用手指住了馬氏:“你兒子就是殺人兇手。”
馬氏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人“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
“就憑著一件血衣就斷定人家兒子殺人,張村長你是不是也忒武斷了些?”刑如意抱著狐狸出現在張東林家的門口,說話時,正探著腦袋往棚子這邊跑。
“你這姑娘是誰?憑什麼就說是我武斷了?”
“不好意思哈,路過,順便看熱鬧的。”刑如意抬了抬腳,原本想要進到張東林家院子的,可目光對上常泰的,又給收了回來。反正,她想說的話,站在門口也是可以說的。“我姓刑,你們就當是我路見不平,出口相助的熱心人吧。”
“我是誰,剛剛已經告訴村長你了,至於你問我憑什麼武斷?這個,當然是根據自己的推理了。”刑如意撫著狐狸的毛:“敢問村長,這張東林是不是個傻子?”
“當然是,別說咱們南王村,就是這附近的村子,也都知道張東林是個傻子。”
“那再問村長,這傻子知道殺了人要換衣裳嗎?”
“他不知道,並不意味著旁的人也不知道。”張有福冷哼一聲,將目光落在了還坐在地上的張東林的母親,也就是馬氏的身上。這意思很明顯,那就是當爹孃的幫著兒子掩蓋殺人的真相唄。
“村長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村長您,明白自己說這些話的意思嗎?”刑如意睜著一雙漂亮的眼睛看向張有福:“既是幫著掩飾,為何幫兇只是幫著張東林將這血衣脫下來,而沒有藏匿甚至是用火燒掉。這血衣就這麼大搖大擺的放在棚子裡,弄得好像是故意等人來拿似的。
還有,既然村長說了張東林是有幫兇在幫忙遮掩,但小女子再問村長,這幫兇為何只是幫著將血衣給脫了,卻獨獨留下了張東林腳上的鞋子呢?”
“鞋子?”
“對,鞋子。”刑如意肯定的點頭:“官老爺開堂的時候,恰好小女子也在,且恰好小女子喜歡看人腳上穿的鞋子。這張東林到過祠堂的案發現場,且曾用手觸碰過死者申明月,慌亂上,他不僅衣裳上染了血跡,而且腳上也沾染了血跡。那些血跡,直到到了公堂上還有部分是未曾乾涸的,所以在公堂的地面上,也留下一串淺淺的血腳印。
另外,一名兇手不可能同時擁有兩件血衣。張東林上堂時,身上就穿著一件血衣,只不過血跡的面積沒有這件這麼大。難不成,傻子是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傻,所以故意弄了兩件血衣出來?還有,這位常大人,請您在辦案之前一定要仔細核對物證,這出現在張東林家的衣裳,還真不一定就是張東林自個兒穿的。雖是外衣,可身形寬窄都不一樣,況且這衣物的面料也是有偏差的。”
刑如意這最後一句話倒是提醒了還坐在地上的馬氏,她趕緊起身,走到常泰跟前,仔細看了看那件血衣,說道:“差爺明鑑,這染了血的衣裳不是我家東林的,不是我兒子東林的呀。我兒從小到大的衣裳都是我這個做孃的一針一線給縫出來的。我家貧寒,東林自幼又喜歡讀書,家中但凡有些餘錢,也都拿去給他讀書用了。好在,我兒東林懂事,除了讀書上花費些,對別的東西從不計較。
每年,我都是自己去洛陽城裡買些耐磨耐穿的布料,扯回一大塊布來,先是給東林他爹做一件,再給東林做一件。差爺若是不信的話,可以開啟我家的衣櫃仔細對比看看,這不管是裡是外的衣裳,但凡東林有的,他爹也有,都是一模一樣的料子。這衣裳,不是我家的,也不是我捨得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