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一冷,刑如意就犯懶,犯懶的時候,連如意胭脂鋪的鋪門都不願意開。她窩在鋪子裡,將春天制的胭脂拿了出來。
這罐胭脂,是將初開的牡丹花花瓣摘下,碾碎榨汁,再添入少許的植物油,蜂蜜,調製而成的,塗抹於面部,可改善膚色,使肌膚紅潤白皙。她取了些,塗在自個兒臉上,牡丹花香,瞬間就在鋪子裡鋪展開了。
拿過擱在一旁的銅鏡,取出了前幾日才做成的眉筆,正準備對鏡理妝,門板上響了幾聲,緊跟著是一個熟悉的聲音。
“刑掌櫃的在嗎?”
開啟門,是琉璃坊的管家魏池。
“魏管家?”刑如意搓著手,將魏池請進鋪子裡。“可是牡丹姑娘又需要什麼新的胭脂水粉了?”
“刑掌櫃,我們姑娘想見你,煩請你隨我走一趟。”魏池拱手,態度亦是十分恭敬。
琉璃坊是座歌舞坊,前任坊主名為琉璃,是個堪比公孫大娘的出色舞娘。可惜,這位琉璃姑娘於三年前自縊而死。三年前,刑如意尚未跟著狐狸到達洛陽城,自然也就無緣得見這位名滿洛陽城的超級舞釀。
魏池,原是跟在琉璃姑娘身旁的僕人,聽說是琉璃姑娘在來洛陽城的路上給救下的。琉璃姑娘開辦了琉璃坊後,魏池便做了管家,一直兢兢業業的幫忙打理著琉璃坊內內外外的事情。
魏池極擅經營,用後世的話說,他是一個經商天才,更是一個超級經紀人,僅僅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將琉璃包裝成了洛陽第一舞娘,並且將琉璃坊打造成了洛陽最吸引人的歌舞坊。這去琉璃坊觀舞的,皆是權貴。
琉璃姑娘死後,她的徒弟牡丹姑娘就成了琉璃坊的新主人,魏池依舊與以前一樣,搭理著琉璃坊的各項事務,事無鉅細,同時在生活上,對牡丹姑娘也是極為照應。
牡丹姑娘頭一次來,也是魏池陪著的。她原是去另外一處胭脂鋪子的,坐著馬車經過如意胭脂鋪門口時聽見刑如意哼曲,曲風新鮮,曲詞優美,她聽的新鮮,就讓魏池停下了車馬。
牡丹姑娘坐在馬車裡聽了一陣兒,就忍不住步下馬車,抬腳邁進了鋪子裡。這一邁步,算是將兩個人的緣分給結下了。
牡丹姑娘對刑如意很客氣,常來胭脂鋪做客買東西。她十分信任刑如意的推薦,所買胭脂水粉,也都不會像別的夫人小姐那般議價,且買回去的東西,都是認認真真使用的。這但凡是做掌櫃的,誰會不喜歡這樣的客人,一來二去的,兩人就親近起來。
遇見客人少的時候,牡丹亦會在胭脂鋪裡舞上一曲,且撒嬌求著讓她給配個合適曲子。虧得她前世夠宅,又偏愛那些古風曲調的曲子,仔細回憶回憶,竟也哼出了不少。可最近這兩個月,只有魏池偶爾過來採買一些東西帶回去,牡丹卻是一次都沒有出現過。
琉璃坊做的是晚上的買賣,白天關門謝客。魏池領著刑如意從琉璃坊的偏門進入,穿過前頭的表演大廳,到了後頭的院子裡。院子不大,亦是典型的四合院。院子裡有丫鬟在做活,聽見腳步聲,也只是抬頭看了眼,便繼續忙自己的事情。
魏池對刑如意低聲解釋道:“姑娘病了,病情時好時壞的竟持續了一個多月。這來來回回請了許多的大夫都診治不了。姑娘原就是個喜歡清靜的人,患病之後,就越發的聽不得聲音。稍有雜音,就會立刻驚醒。驚醒之後,再難入睡。咱們都體諒姑娘,日常做事,也是儘量小著聲的來,這院子,也就越發的寂靜無聲了。”
“那魏管家請我來是……”刑如意低聲問著。
“這幾日,姑娘醒時,總會問掌櫃的。我估摸著,是姑娘想念掌櫃的,想要與掌櫃的說說話。”
“我知道了。”刑如意嘆了口氣:“你可知你家姑娘這病是打從哪裡來的?”
“這……”魏池欲言又止,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