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寶玉嘴裡塞著一塊兒變了質的紅糖饅頭,眼皮上翻,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卻只剩下的眼白。
韓老頭直接給嚇得蹲到了地上,韓氏雖也怕的慌,可到底是自己擱在手心兒裡疼惜大的兒子,愣是強忍著心頭的恐懼,上前去輕輕喚了句:“寶啊,兒子啊,你還活著沒?可你別嚇唬你娘啊。”
韓寶玉的手指動彈了一下,韓氏趕緊上前,將塞在韓寶玉嘴裡的那塊兒紅糖饅頭拿了出來,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臉頰的叫了半晌,韓寶玉這才大喘氣兒的回過神來。
“兒啊,你可嚇死娘了,你要是死了,娘也不活了,不活了!”
“死,你們都死,你們死了,就剩我一個人活著。”
“老頭子,你說什麼呢?”韓氏抹著淚瞪了韓老頭一眼:“我就知道,你盼著我們娘倆死呢。”
“我盼你死,我能盼咱兒子死嗎?”韓老頭回瞪了一眼:“要不,把昨天那個先生再請回來試試。”
“你是怕我兒子死不了嗎?”韓氏一下子就撲在了韓寶玉的身上:“那就是個騙子,是騙子,是存心來害咱們兒子的。”
“行,你說了算,你說了算行吧。”韓老頭兒扶著床邊站起來:“我是管不了你們了,一個個都不聽話,都覺得自己才是對的。生也好,死也好,我都這歲數了,我怕什麼。”
“你走,你走,我自己生的兒子,我自己疼。那女鬼想要害人,就連我一起害了得了。”韓氏哭哭啼啼,韓老頭兒只覺得腦子眼疼,想了想,估摸著是酒癮犯了,直接起身出去了。
韓老頭剛走,韓氏就聞到了一股臭味,像是死老鼠發出的那種味道,讓她噁心的想吐。她瞄著臥房巡視了一遍,最後發現那味道是從她的兒子韓寶玉身上發出來的。她先忙鬆手,跑到門邊,叫了幾聲老頭子。
韓老頭沒有答應,韓氏因為擔心兒子,也不敢離開臥室,她跺跺腳,轉過身來,卻看到一個紅衣女子慢慢走到床前,伸出手去,掐住了韓寶玉的脖子。韓寶玉起初躺著沒動,跟著開始劇烈的掙扎,眼皮再次上翻,露出大半的眼白來。
臥房內那股腐爛的臭味兒更濃了,瀰漫了整個房間,燻得韓氏都快睜不開眼睛了。她一邊心裡害怕著,一邊卻又擔心兒子,最後乾脆閉著眼睛衝了過去。
“你個女鬼,你個害人精,死了還纏著我的兒子不放,我殺了你,我殺了你。”
韓氏衝過去,卻撲了個空。紅衣女鬼站在床邊對她冷森森的笑著。
“我……我不怕你的。”
“那就下地府吧!”女鬼伸手,掐住了韓氏的脖子,韓氏終於明白,剛剛韓寶玉為何掙扎,為何眼皮子上翻了。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個等待死亡的過程。
韓老頭帶著韓氏找到醬嬸兒家時,兩個人的臉都是白的。邢如意正在端碗吃飯,聽見聲音,頭都沒抬,倒是韓氏不顧自己的年齡,“撲通”一聲就跪到了地上。
“如意,小如意,算是大娘求你了,叫你師父出來,叫你師父去救救我家韓寶玉吧。”
“師父?”醬嬸兒聽得有些糊塗:“冬草她娘,你是不是弄錯了,我家如意可沒認什麼師父。私塾的先生倒是有一個,你們要尋,就去私塾裡尋去。”
“如意,我們錯了,我們真的知道錯了。你師父說的,我們都照著辦,都照著辦行不行?求你,讓他趕緊救救我家韓寶玉吧。我家韓寶玉真要死了,真要被那女鬼給害死了。”
“我家師父是騙子,這是你們說的。”
“不是騙子,你師父道骨仙風的,一看就是高人,怎麼能是騙子呢。”
“我家師父要害死你們家韓寶玉,這也是你們說的。”
“你師父與我們家韓寶玉無冤無仇的,他怎麼可能會害死我們家韓寶玉呢。誤會,都是誤會。你也知道,我們都是粗人,都是沒上過私塾,沒念過書,也不懂什麼大道理的人。這話,有的時候說不清楚,容易讓人誤會。我發誓,我們絕沒有那個意思。”
韓老頭與韓氏一個詛咒發誓,一個哭哭啼啼,一個為自己之前的言行辯解,一個不住的哀求,把還站在旁邊的醬嬸兒看得是一愣一愣,聽得是稀裡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