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
這屍體都還沒被撈上來,是圓是扁都不知道,竟從外頭跑進來一個女人,口口聲聲說這落井的是其相公。
這女人,十有八九是個謀害親夫的。
刑如意搖搖頭,衝著那道尖利的聲音看過去,只見一個有些面熟的婦人從人堆兒的另外一側擠進來。
這婦人,刑如意認得,她是周小玉的乳母。上回,周小玉來胭脂鋪買菩提子時,這個婦人就跟在身旁,刑如意聽見周小玉管她叫崔媽媽。崔媽媽的男人,刑如意也認識,是在周府給主人趕馬車的。
想到這裡,刑如意禁不住又在心裡說了句:“這世界,可真小。”
崔媽媽分開眾人,見兩名捕快正在費力打撈,竟直接撲到了井口處,顧不得由井內發散出的陣陣惡臭,哭得那是一個悲慟:“相公,我可憐的相公啊,你怎麼就掉到井裡去了。相公,相公你死的好慘啊。你就這麼去了,你讓我跟孩子們可怎麼辦吶。老天爺啊,你怎麼就這麼狠心,竟讓我的男人,就這麼丟下了我們孤兒寡母的。”
圍觀者中,亦有認識這位崔媽媽的,開始紛紛議論。
“這不是周府的崔媽媽嗎?”
“是她,以前周小姐還在時,她經常跟著周小姐一起出來買東西,光是進我的鋪子都有好幾次呢。”
“這死在井裡的是她的丈夫?他丈夫崔大,不是給周府趕車的嗎?這周府,距離咱們這條街,有些距離呢。這人,怎麼就死在了這口井裡。”
“說的也是,聽說這崔氏早年生過一個孩子,可那孩子落地沒幾天,就沒了。當時,周府的夫人剛剛生下週小姐,身為身體的原因,沒法餵養,聽說了崔氏的事情,就派人去她家,將她帶到府裡當了乳孃。這崔家,也就是靠著崔氏才過上了好日子。”
“這後來不是又生了一個嘛,還是個兒子,眼下跟著周家少爺跑商,聽說能幹得很。這好好的日子,怎麼就生出了不測呢。”
眾人議論紛紛,崔媽媽則不管不顧哭得那叫一個傷心欲絕,肝腸寸斷。小盛子本就是個心腸軟的人,聽見這哭聲,忍不住走到跟前勸道:“崔大嫂,人死不能復生,還請您節哀順變。”
“差爺,差爺你可得為我相公做主啊。他死的冤枉,真心死的冤枉。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可不可憐吶。”
“我倒是瞧著你的相公更加可憐些。”常泰撥開人群,提著劍走了進來:“崔氏,你說這井裡是你的相公,你可看清楚了?”
崔媽媽擦了把眼淚:“瞧這位差爺問的,我自己的相公,同床共枕這麼些年,我還能給看錯了。”
“這世上的確沒有人會將自己的相公給認錯了。可問題是,這屍體都還沒有被打撈上來,你一個婦道人家,又是如何知道這井裡的屍體就是你的相公崔大?”
“我——”崔媽媽先是一愣,跟著道:“我是聽旁人說的。我相公自前夜出去就再也沒有回來,我四處打聽,就聽見人說這井裡死了個人,還說那人就是我相公崔大。我心中悲切,就沒仔細辨認。”
“是嗎?”常泰反問。
崔氏抹著眼睛道:“差爺若是不信,就自己打聽去。我一個婦道人家,平日裡也都是循規蹈矩的。難不成,差爺還要懷疑是我殺了自個兒的相公嘛。”
說話間,那落在井裡的屍體也被打撈上來了。屍體表面雖沾了不少的汙物,可臉還是能辨認清楚的,正是崔媽媽的丈夫,周府趕車的崔大。
“你們看看,這可不就是我的相公崔大嘛。原來那人說的竟是真的,我可憐的相公,我要命的丈夫啊。”這崔媽媽不顧崔大身上的那些汙物,竟直接撲到了屍體上,放聲大哭。
常泰沉聲道:“你說是旁人告訴你的,這個旁人,你能告訴咱們是誰嗎?這個告訴你的人,極有可能就是殺死你相公的兇手。”
“不記得,我當時心裡就只有我相公,哪裡還會去看別人長什麼樣子。大概是個男的,個子跟差爺你差不多。是個乞丐裝扮的。對對對,就是乞丐裝扮的。”
“胡說!”常泰厲聲喝道:“你若真心記掛你的相公,又怎麼可能記不住那個告訴你訊息的人長什麼樣子。你是想在這裡說,還是想跟我們回了衙門再說。”
“差爺這話是什麼意思?婦人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