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
獄吏將戴著鐐銬的男人推進了牢房。在慣性的作用下,男人趴在了地上,啃了一嘴的泥土。監牢一角,鋪著一些不知道什麼時候放進來的稻草,稻草下,幾隻老鼠睜著滴溜溜的小眼睛,看著這個剛剛到訪的新客。
“我要換一間,這間牢房裡有老鼠。”
“換一間?你以為你是來住客棧呢。”獄吏冷哼一聲,將牢門關上,有用鐵鏈子給鎖了:“我警告你,老老實實的給我待著。要是敢鬧事兒,小心爺手裡的鞭子伺候。”
“我說了,給我換一間!”男人從地上爬起來,吐掉嘴裡的泥土。
“換換換,等你死了就給你換。你一個殺人犯,一個死刑犯,都死到臨頭來還囂張啥呢。你認識字兒嗎?進來的時候沒看清楚那門上寫的是啥。這裡是死牢,站著進來,橫著出去的那種。”
“我不會死的。”男人看著獄吏:“我告訴你們,我是不可能死的。”
“你以為你是神仙啊。我呸,這進來的十個有九個跟你說的是一樣的,可惜,沒一個例外的,全都死了。”
“你跟一個死人廢什麼話啊,走,咱哥倆兒喝酒去。”
“喝酒,咱哥倆兒喝酒去。”
“站住,你們給我站住!”男人用力拍著監牢的門,可回應他的只有老鼠吱吱的叫聲。他轉過身,坐在地上,默默的用手圈住了膝蓋。
他有個漢人的名字叫做夏忠尚,他還有個吐蕃人的名字叫做強巴。
刑部天牢中。
“啪!啪!啪!”
沾了鹽水的皮鞭用力抽打在一個滿頭白髮的老者身上,老者身上的衣裳都已經被鞭子給抽破了,那些鞭痕疊加著,交錯著,每一處都是觸目驚心。老者名夏海,是原禮部侍郎夏冬青的父親。
三個月前,太子過壽,吐蕃人派使者進貢了一批寶物,其中最為珍貴的天珠不翼而飛。負責接待使團的禮部侍郎夏冬青成了頭號嫌疑犯。吏部派人到夏府去捉拿夏冬青,得到的結果卻是夏冬青自從接待完吐蕃使團之後就再也沒有回過夏府。
夏府上下一直以為夏冬青是在為朝廷的事情忙碌,顧不上回家,而吏部的官員則認為,夏冬青是畏罪私逃,夏府上下全都是在包庇。一夜之間,夏府從官家府邸變成了罪臣府邸,夏家上上下下幾十口人全部給抓到了牢裡。
問不出來,就打,打了還不招供就繼續打。
夏冬青的父親夏海,也是個文人,哪裡經得起這種毒打,他渾身血跡斑斑早就昏了過去,可口中還喃喃喊著冤枉二字。
“他說出夏冬青的下落了嗎?”
吏部尚書進入陰暗的牢房,冷聲對兩個獄卒問道。
“回大人的話,這老東西嘴硬的很,不管怎麼打,他都說冤枉,說自己的兒子夏冬青不是那種人,還一口咬定,兒子自從出門接待使團之後就一直沒有回來。”兩名獄卒打的氣喘吁吁,看來這行刑也是個力氣活兒。
“我就不信撬不開這老東西的嘴,將他潑醒,繼續打。”吏部尚書皺起眉頭:“太子那邊已經派人來催問過幾次,我們要是再問不出那夏冬青的下落,找不到丟失的天珠,就得跟這個夏海一樣,待在天牢裡。”
譁!
一盆涼水澆到夏海身上,他猛地打了個激靈,緩緩睜開了眼睛。
“成大人,成大人冤枉啊。我兒夏冬青真的沒有回過府裡。”
“是真的沒有回過府裡,還是回了,卻被你們給包庇了。”
“沒有,是真的沒有,若是他回過,我如何能不說。成大人,你與我兒夏冬青是同僚,我兒的為人如何,你應該是清楚的呀。我們夏家,除了我兒夏冬青全都在這裡,你說他可能為了一個什麼天珠,就置全家老小,上上下下幾十口人於不顧嗎?”
“你問我,我問誰去。”吏部尚書甩了下衣袖:“這知人知面不知心,往日見那夏冬青也是個懂禮儀,知規矩的,誰能想到他竟是貪財之徒。”
“我兒夏冬青不是那樣的人!”聽見吏部尚書的話,夏海雙眸泛紅,嘶吼出聲:“我的兒子,不是那樣的人!”
“那你告訴我,你兒子夏冬青現在在哪兒?他只要現身,他只要將自己的行蹤說清楚,我願意向太子,向皇上,向滿朝的文武百官保你們夏家。可夏冬青呢,你能把他給找出來嗎?”
“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說的句句都是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