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惡的感覺籠罩周身,他剛要收回目光,透過絹絲和薄紗,卻看到大床後面隱約是一個不大的木門。威廉的心一陣狂跳,那即便不是一個直接的出口,至少也可以通向別的房間。
“看起來,你很喜歡我的場子?”昆丁的聲音從外間屋傳進來。
威廉砰地一聲關上房門,此刻,他對自己的出境已經有了進退把握,便大步跺回哈克尼斯桌旁,雙手撐在桌子上開門見山地問;“所以,你叫我來這裡做什麼?我的時間可是有成本的……”
一聽這話,昆丁顯然是愣了一下,他大概沒想到,威廉還是塊硬骨頭,到了自己的地盤兒還敢這麼叫囂。
他朝身旁的亨特努了努嘴,亨特甕聲甕氣地開口道:“其實,我們請你來也沒有什麼大事,同學一場,還有半年多就要畢業各奔東西,想跟你敘敘舊……”
“亨特老弟真會說話,敘舊就不必了,我知道,你們請我來的目的。咱們都是明白人,就開啟天窗說亮話吧。我治下的學生會也好,白色珞珈俱樂部也罷,雖然和你們話不投機,道不相同,卻也還沒有閒暇到有功夫去管你們那些雞零狗碎的事情。”
“很好!果然是聰明人!”昆丁將兩隻腳從桌上拿下來,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威廉轉向昆丁,繼續說:“所以,今後的規則還是老樣子,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井水河水兩不相擾!”
“痛快!你要是早這麼說,說不定兩三年前,我們已經是朋友了。”昆丁深深吸了一口雪茄,雪茄邊緣迅速由明亮的紅慢慢變成暗淡的灰白,中心部分仍閃爍著星星點點紅色火光,在並不十分明亮的房間裡顯得格外跳脫。
“朋友?恐怕高攀不起。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告辭了。”威廉說著,就要向外走,巴斯蒂安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凱文卻像個門神一樣當在了他們面前。
“急什麼?既來之則安之。”說著,昆丁用食指上戴著的那枚骷髏指環敲了敲他身後的黑板,樣子像極了生氣的老師在警示不認真聽講的學生,大家的目光頃刻間齊聚到昆丁手指的方向。
那是一字排開的三塊巨大黑板,這種上個世紀被廣泛使用的傳統黑板,如今在A校校園裡幾乎絕跡了。
黑板中間,用各色粉筆毫無規律地畫出一些線條,乍看如同一張巨大的蜘蛛網,或者說,彷彿是一張城市地面交通圖。
威廉一頭霧水,他完全不明白這些線條代表什麼。
然而,有種感覺告訴他,這張圖可能才是今天整件事情的關鍵。他的腳步不自覺朝黑板的方向挪近了一些,強迫自己帶著偵探和符號學家的眼光去重新審視這張略有些費解的圖。
當目光再次落到黑板最上方時,一行熟悉的人名令他蹙緊了雙眉。
這些人幾乎清一色都是藍色錫安隱修會十二年級的大佬,其中幾個就坐在對面。如果他記得不差,他們也應該是在ED和EA階段拿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的。
黑板下方也有不少錯落排列的人名,威廉數了一下,大致有二十幾個,這些名字裡面威廉認識的人並不算多,然而,一看便知都是女生的名字。
黑板中間那些雜亂交織在一起的線,將兩組看似沒有任何關聯的名字連線到了一起,有的人的名字上聯了一條線,而有些則連了好幾條線。
看著這些聯線,威廉腦子裡的思路越來越清晰,他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為了證實自己的判斷,他再次看了看哈克尼斯圓桌對面的那幾個人,果然,他們各個表情古怪,肖恩豬肝色的臉變得紫脹,那個叫作雅各布的清瘦男孩,已經開始神經質地不停眨動雙眼……
威廉跌坐到椅子上,他心中第一個感覺是怒不可遏,在每個人都自詡為是這個國家未來棟樑和精英的學園裡,在他擔任學生會主席的治下,怎麼會有這樣骯髒齷齪的事情發生?
這些自認為高貴,享受著最好的教育資源的紈絝子弟,他們用自己手裡的金錢和特權來騙取愛情,再用騙來的愛情獲得性,不僅如此,他們還把這些當作戰利品公然拿出來展示、炫耀和攀比?
神聖的愛情就這樣被踐踏、褻瀆,他們得到了一時的愉悅,卻可能毀掉一個女孩的信念,扭曲她的人生觀,這群人完全就是變態!
作為一個連愛情經歷還未曾有過的優秀男孩,黑板上錯綜複雜的連線令他感到羞恥,一想到被這些罪惡線條連線起來的男生和女生,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和不同的人進行著以遊戲為目的的苟合,他就覺得面頰發燒,渾身不自在。
想起剛才開啟那扇雕花木門時,裡面傳出來的腐敗氣息,立時感到一陣作嘔,威廉篤定地相信,那張華美而骯髒的大床上,曾經發生過汙穢不堪的事情。有可能會是他們中間的誰呢?或許都有?
閉上眼睛,胃裡翻江倒海,他努力壓制住一陣陣湧動上來幾欲嘔吐的感覺,恨不得立刻怒斥他們、質問他們、譴責他們,然而,昆丁的一聲冷笑卻讓他恢復了理智。
昆丁換用食指和拇指煙捏著雪茄,眼睛直視著威廉臉上變換不定的神情,從鼻孔裡冷哼了一聲,說道:“作為學生會主席,你竟然還不知道我們學校有這個特殊傳統?”
什麼傳統?聚眾淫亂嗎?傷風敗俗嗎?威廉剛想張口斥責昆丁,話到嘴邊,他決定還是換一種更加理性的交流方式。
“如果是那些被稱為美談的傳統,我想,我不會不知道。只是,我不知道你說的又是什麼傳統?”威廉以凜然目光回敬昆丁的傲慢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