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當年唐溫鍾與錢雅梅的婚事,本就是老夫少妻,二人之間相差有十五個年頭。當年唐門出事時,錢雅梅僅才四十出頭。唐門出事後,錢雅梅身負重傷,奄奄一息。但她仍是拼著一口氣,與唐溫鍾一起,將綠珠兒給拉扯成人。
當年唐溫鍾見得綠珠兒已能自力更生,而錢雅梅卻已不久於人世。他心中對錢雅梅有愧,他不想錢雅梅還未花甲便與世長辭。於是他便想盡千方百計,要留下錢雅梅的一條性命。後來唐溫鍾求得一法,有高人曾對他說,錢雅梅如今已是半條性命都見了閻王,身上陰氣極重。若想救她,只能將其深埋於地下的陰寒之處,然後再日日夜夜對其悉心照料,說不準過個二三十年,錢雅梅就會痊癒。
唐溫鍾聞言,心下已有了決定。他不想拖累正是大好年華的綠珠兒,於是他便將綠珠兒託付給一老友,然後與錢雅梅一同假死,實則是透過早就挖好的地道石室,住進了地下。在這兩年間,唐溫鍾晝伏夜出。白天他為錢雅梅針灸,渡送真氣。夜裡他再將墳墓上的封土移開,為地道石室中換來夜間陰寒空的空氣。
聽得唐溫鍾一言,眾人皆是感慨萬千。綠珠兒已泣不成聲,馮玉書作揖道:“晚輩失禮了。”
綠珠兒哭道:“爺爺,綠珠兒也不走了,綠珠兒要跟爺爺一起照顧奶奶。”
唐溫鍾聞言搖頭道:“你如今小小年紀,怎能將大好的年華埋葬在這腥臭的黃土之下?”
蕭山鳴見狀道:“唐老爺子,你留在這裡,雖算是個辦法,但也不見得能有什麼效果,難不成就沒有什麼更好的法子了?”
唐溫鍾道:“辦法卻是有,但太過於虛無縹緲。”說到此處,唐溫鍾嘆息一聲後又接著說道:“當年老夫為了給這老婆子治病,尋遍了蜀渝一代的名醫,從他們嘴裡聽說,世上有一種功夫,能通得鬼神天地,救下老婆子的命更不在話下。”
聽到這裡,董平倒是已經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給弄得清楚了,他道:“他說的那種功夫,就是無界神功。那你們是怎的尋到了此處呢?”
蕭山鳴道:“唐老爺子說,想要求得無界神功,就得去一甲子才開一次山門的無界山莊。但這無界山莊,唐老爺子也是隻聽說過在一百二十年前的大邙山出現過。我們聽到這個訊息,本要起身去大邙山,卻在誤打誤撞之下,在渝州就來進入了這無界山莊。”
聞言,董平暗道,說不準這無界山莊沒一次出現的地方都不一樣。
綠珠兒這時堅定道:“拿不到無界神功,我是絕不會出去的!”
董平聽罷,略帶譏諷的笑道:“你們一家子,還真都是痴男怨女,忠貞不渝之輩。”
綠珠兒反唇相譏道:“那倒是,誰像你,是三心二意,朝三暮四之徒。”
看二人一幅劍拔弩張的模樣,馮玉書出言打斷道:“董兄,你與那冷姑娘,到底是怎麼回事?”
董平聞言,便將自己與冷飄飄如何相遇講了出來。但在金陵發生的事,他卻是避重就輕,樸府中所發生的事,董平將自己完完全全摘了出去。他只道,在金陵的樸府裡,發生了一場仇殺。冷飄飄之父,死在了金陵。董平瞧得冷飄飄孤獨無依,他便將她帶在了身邊。
聽董平說完,綠珠兒不由得心生愧疚。她心道,冷飄飄剛經歷了喪父之痛,自己說的話無異於在人家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但與此同時,綠珠兒又對董平下了一個定義,那便是趁火打劫。
與蕭山鳴等人交談過後,董平曉得現在一時半刻是出不了這無界山莊了。但想要取到那無界神功又是談何容易,聽得蕭山鳴講,他們在這無界山莊中可碰見了不少高手,南國異士與西域高手皆不在少數。董平現在只能盼著那取神功,不是用比武之類的方法,否則他們沒有分毫勝算。
說完一番話,已是日近午時。那好夢使者又前來,為眾人送上了午飯。趁這個功夫,董平等人向他討了幾壇酒,痛快的喝了起來。這無界山莊的酒著實上頭,幾個平日裡個個都能飲上兩壇的漢子,此時不過喝了兩大碗,就微醺著紅了臉。
趁著酒勁兒,林三川將清晨撿到的那個竹簡掏了出來,讓眾人瞧瞧他撿到的這個寶貝。但這寶貝傳了一圈,卻是沒有一個人曉得上面寫的是什麼字。好學如馮玉書,也只能道上兩聲,慚愧,慚愧。董平倒是看出了些門道,他開口道:“這上面寫的好像是商周時的古字,黑寶黑先生倒是對這些東西有一些研究,等下次碰見了他,讓他瞧瞧。”
看著四個男人聚在一塊閒聊打屁,從不喝酒的綠珠兒卻是感覺無聊極了。她本想拉著孫明香一同出去轉轉,但孫明香卻是一反常態的拒絕了綠珠兒。無奈之下,綠珠兒只好自己一個人出了屋子。
綠珠兒出了門,就見冷飄飄兀自一人,在院中的石椅上坐著。有著屋中觥籌交錯喧鬧的映襯,本就氣質冰冷的冷飄飄,此時顯得更加冷清與孤寂。
綠珠兒頓了頓足後,上前站在冷飄飄的背後,輕聲道:“你別生氣,上午我說的話,卻是言重了些。”
冷飄飄聞言回眸一笑道:“童言無忌而已,我怎會生你的氣。”
綠珠兒平時最不喜歡講她是個小孩子,但此時聽得冷飄飄一言,她卻是惱不起來。綠珠兒坐到冷飄飄對過的椅子上道:“你是怎的跟董平相識的?”
冷飄飄聞言微笑道:“他沒告訴你們?”
“告訴了,但我覺得他嘴裡沒一句真話。”
冷飄飄莞爾一笑道:“他怎麼說,你就怎麼聽便是了,大多時候,人們看到了結局,但非要刨根問底曉得過程,無非是要給自己一個心理慰藉罷了。有時候,過程不但不重要,反而害人的很。”
聞言,綠珠兒嘆道:“我從前以為只有阮姐姐那樣的單純的人才會受董平的騙,但沒想到,你這麼聰明,也上了董平的當。”
冷飄飄聞言,神情稍顯動容,她淡淡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是說阮姐姐?”
“嗯。”
綠珠兒搖頭道:“說實話,我也不曉得。但我只知道,她嘴裡說的全是董平,心裡裝的也全是董平。”
冷飄飄聞言微笑道:“是麼,那可真好。”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酒終人散場。
幾人推門而出,蕭山鳴醉醺醺的說道:“現在可得回去了,要不然曹前輩還以為我們出了些什麼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