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說罷,便讓人攙扶著下了不到半尺高的臺階。當她要出這庭院時,董平忽然開口問道:“還不曉得王妃姓名。”
王妃回眸一笑,當的是從那房簷上落下的雨滴兒都化作的大小的玉珠兒。她輕啟檀口,淡淡道:“阮輕鷓。”
王妃一走,那狗便又叫了起來,那兩個丫頭又嘰嘰喳喳起來。
“姑爺,明日蜀渝黎三州,還有大理南疆的貴族便要來王府給您與公主送賀禮來了。待會兒我們兩個帶您去看幾件王妃新作的衣裳,您明天可一定要精精神神的。”
她們二人說著,董平已打起了輕酣。
蜀王府內歌舞昇平,而那些被蜀中王兵馬圍起來的大小府衙裡的大小官吏,卻是人人自危。
狹小的房屋內,雖滿頭蒼白,但未減其暴戾的謝知州謝大人正來回踱著步子。魯一刺正襟危坐,不緊不慢的品嚐著熱氣騰騰的茶水。
忽的,就聽“咣噹”一聲響。
茶杯碎於地上,一片地磚,冒起了白騰騰的熱氣。謝知州掐著魯一尺的脖子,將其高高舉起:“魯一尺!秦大人讓你來監視趙慶庭的軍事行動,你他孃的看到狗眼裡去了!莫不成你是對秦大人虛與委蛇,你他娘還是蔣段兩家的奴才!”
瞧見魯一尺臉色青紫,謝知州無奈怒吼一聲,便將魯一尺一把扔在了地上。魯一尺連連咳嗽了幾聲後,又喘了兩口粗氣,方才說道:“知州大人,趙慶庭這一招暗棋下了十多年,我的確沒看出來。就連在蜀州待了幾十年的大人您,不也是沒看出半分蛛絲馬跡麼?不出七日,趙慶庭便會打到臨安。現在您老還跟我扯黨派之爭,有何意義?”
謝知州兩眼暴突,鼻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他咬牙道:“那你說,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魯一尺淡淡道:“現在不是說該怎麼辦的時候,而是求生求死之時。謝大人,您是想死,還是想活?”
“狗屁!老夫當然想活!但你睜眼瞧瞧,那趙慶庭想給咱們活路麼!”
魯一尺微笑道:“我們現在還活著,那便說明趙慶庭並不想殺咱們。即使趙慶庭得了皇位,就憑他自己,能管理整個天下麼?那些朝官需要擔心改朝換代,但咱們這些地方官則無需杞人憂天。歷朝歷代,皆是如此。謝大人,我告訴你。不管那趙慶庭是成是敗,咱們可都是有功之臣。先說那趙慶庭若是勝了,他定會為了穩定民心,將咱們提拔上去。但他若是敗了,那咱們還能落個沒有投敵的忠臣名分,那朝廷定也會提拔咱們。所以說,謝大人,咱們就只管在這裡喝喝茶,等待勝負分曉之時。”
謝知州聞言目光一亮,他皺眉道:“魯一尺,老夫一直以為你是個沒什麼花花腸子的直臣。但現在看來,老夫是小瞧了你,對這天下大勢,你倒是比老夫看的清楚。”
魯一尺微笑道:“謝知州謬讚了,下官只是被摔打慣了,學精明瞭而已。你說咱們,求得無非是升官發財,這命賣給誰不是賣?”
“有道理,有道理。”
謝知州提起茶壺,倒上了一碗清茶道:“魯大人,請用茶。”
“這叫茶,這他孃的就是枯樹葉子!”
林三川將滿是茬口的大海碗摔在了地上,他滿看著眼前的茫茫水域,竟有幾分悲從中來之感。像他這樣的漢子覺得悲了,那就是真到了非常傷心之處。
田柱呵呵笑道:“林兄弟,咱們這不是苦中作樂麼?”
“他孃的,真是憋屈,咱們在這破島上一窩就是半個月。外面怎樣了,咱們是狗屁不知道!沒準兒啊,咱們的人全讓水匪給殺了!”林三川雖是說的氣話,但卻是一語中的。
田柱皺眉道:“三川兄弟,你這是說的什麼話!營裡有石將軍,章將軍,還有董參軍在,咱們能讓水匪給滅了?”
林三川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土說道:“我他娘是不管了,現在我就要走!”
田柱聞言“噌”的一聲站了起來:“三川兄弟萬萬不可,你這叫臨陣脫逃,那可是掉腦袋的大罪!”
“有本事,你田柱現在就砍了我!要是你不砍,那我現在就走!”林三川瞪著那一隻鋥亮的獨眼盯著田柱瞧了半晌,田柱倒也是最後也是無奈的擺了擺手道:“行,這麼幹等著也不是個辦法,你就先回營裡去瞧瞧。這是我田柱,此地的主將吩咐的,不算你臨陣脫逃。”
“謝了,田老兄!”
林三川聽罷,嘎嘎一笑,他連船都沒要,撲騰便跳進了水裡。
“林大哥,等等我們!”
只見龍兄虎弟疾步跑來,也是縱身跳進了水裡,一溜煙便沒了人影。田柱見狀,也只是無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