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褚柘“錚”的一聲抽出半截明晃晃的長劍喝道:“都跪下,誰敢輕舉妄動,本官便要她血濺當場!”
定玄“啊呀”一聲癱倒在地,她哭道:小官人,姐姐們到底哪裡得罪你了?”
蔣褚柘正襟坐下,將劍橫於膝上,道:“沒有得罪不得罪,你們若是此刻在青樓內光明正大的接客,我管不了你們。但你們在這佛門清淨之地,偷摸幹這齷齪的買賣,那我自然要好好管管。”
一女尼爬到蔣褚柘腳下,不停磕頭,她道:“爺爺…您繞繞我們,我們再也不敢了!”
蔣褚柘一把按住那女尼的肩膀,輕嘆道:“你們既然已遁入空門,為何還要重操舊業呢?”
定玄抽噎道:“空門是好,但卻不是我們姐妹的歸宿,我們還想著還俗,嫁人呢。但似我們這般人,想要嫁人除了備一份豐厚的嫁妝之外,還要花銀子治治身上的病,沒錢怎麼行。當初,我們被拐進青樓,受人折磨時,就沒人來管。但我們深陷泥沼,給自己掙份後路時,你們就來秉公執法了,這老天怎的這麼不公,這麼調戲我們這些苦命人?”
蔣褚柘無奈道:“我知道幾位師父都是苦命人,所以這次並沒想抓你們,我只是要問你們,這買賣以後能不能不做了?”
定玄斜睨他一眼,沉聲道:“小官人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蔣褚柘苦笑道:“自然是真話。”
定玄冷冷的道:“那好,我也不瞞小官人,只要一天沒攢夠銀子,這齷齪的買賣就我們便要繼續做下去。我話說完了,小官人要殺要刮,要捉要拿,請儘管動手。”
蔣褚柘微笑道:“若本官說,能給你們找一份正經的行當,你們願不願意去做?”
一女尼生怕定玄再說什麼厲害話惹到面前的官爺,便搶道:“官爺您說,只要不把我們捉進牢裡,那我們什麼也願意去做!”定玄白了那女尼一眼,倒也沒說話。
蔣褚柘笑道:“幾位師父可會紡線織布?”
眾女尼搶道:“會!會!”
蔣褚柘點點頭,道:“那便行了,今年朝廷準備再開幾個織場,要織造大量錦緞布匹,正缺女工,你們若是願意去,我便託人給你們安排。至於嫁人,你們也不用擔心,誰不願意取從織場出來的女工?”眾女尼聞言歡呼雀躍,卻唯有定玄將信將疑的說道:“當真?”
蔣褚柘笑道:“這有什麼假的,你們若還認識跟你們一般的苦命人兒,那就聯絡她們,若有意的寫個名冊給我,我一併將你們安排進織場去……”他一語未畢,就聽得定玄冷笑道:“我瞧小官人是想將我們一網打盡吧?”
蔣褚柘一凜,登時解下自己的腰牌,道:“你們不信我,那便將這腰牌收著,若我安排不了你們的後路,你們儘可以拿這塊腰牌去朝廷告我個貪贓枉法的罪名!”
蔣褚柘捧著那腰牌,但沒一人敢上前去拿。定玄身子一軟,旋即跪伏在地,她磕了一個頭,哭道:“爺,我們信你!”
蔣褚柘起身抱拳道:“各位師父,方才多有得罪之處,還望見諒。”說罷,他在身上胡亂摸索一番,取出些銀子放在地上,笑道:“這次出來,也沒帶幾多錢,幾位師父收著。”
有人道:“官爺,我們怎能收你的銀子?”
蔣褚柘微笑道:“我曉得幾位師父的身子都有些不舒服,這些銀子你們拿去買些藥煎來吃。但銀子可不是白給的,是借給幾位師父的。待往後你們賺了乾淨銀子,找了個好婆家養好了身子,再還給我。”
見得蔣褚柘一番話講的至情至性,眾女皆感動的泣不成聲。蔣褚柘覺得過意不去,只道舉手之勞四字。
過了片刻,蔣褚柘出了臨水庵。林三川從暗處閃出身子,攔在蔣褚柘面前,笑道:“兄弟,事情辦妥了?”
蔣褚柘笑道:“不負林大哥所望,那幾位師父都決定金盆洗手了。”林三川笑道:“那就好,兄弟你這也是一番功德啊!對了,那被逼良為娼的尼姑,你見了沒有?”
蔣褚柘搖頭道:“我問過了,那幾位師父說這庵裡都是好人,絕不會做逼良為娼的勾當。林大哥,是不是你看錯了?”
林三川嗤之以鼻,道:“我怎的會看錯,那打的叫一個恨吶,兄弟若不信,那隨我來!”
蔣褚柘隨林三川翻牆來到了
那斗室前,只見得那斗室仍亮著燈火,透過那破碎的窗戶紙往裡一瞧,裡面正有一尼姑跪在蒲團之上。只見那尼姑雖身著誇大緇衣,但那玲瓏的身段卻是遮不住。蔣褚柘怦然心動,暗道:“這世上,怎有這麼好看的背影。”此時,林三川輕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進去瞧瞧。蔣褚柘回過神來,點點頭,輕敲敲門。
忽的,只聽那室內傳來一聲緊張的嬌音:“誰……誰?”
林三川正擱那窗戶縫兒瞧著,他見得那跪著的尼姑一回頭,霎時心肝就是一顫。那尼姑不過二九之齡,粉撲撲的小臉蛋,星辰似的眼眸,糕點似的鼻子,桃花似的紅唇,那一驚下的花容失色,當真是勾人心魄。林三川忙扭過頭,拍了自己一巴掌,他心道:“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若真被逼良為娼了那還了得?”
而蔣褚柘此時卻仍魂飛天外,他心神蕩著,念道:“這聲音也太好聽了些。”但就這半分失神,其身後就被林三川猛推了一把。他身子一傾,竟撞開了門,趴在了地上。林三川闖進門,笑道:“姑娘,我們來解救你了!”
那小尼姑一見林三川,登時就縮到了牆角里,哭道:“你們,你們是來做什麼的?”蔣褚柘站起來,忍住心神激盪,一作揖,道:“姑娘,是在冒犯,聽說你被逼良為娼,我跟林大哥便來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