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一陣騷動,旋即只聽一人道:“陛下何罪之有?”
趙篆道:“把這些歹人頭上蒙著的枕套,都摘下來!”
十九個劊子手一起動手,將蒙面人頭上罩著的枕套摘了下來。一張張沾滿泥垢血汙,骯髒不堪,但又充滿驚恐神色的年輕臉龐展現在眾人面前。
趙篆喝道:“諸位可否認識他們!”
只聽一男子聲音裡帶著哭腔,哀呼道:“吾兒,爹爹來看你啦!”
說話的是張駿,他此時已老淚縱橫。那十九人中,赫然便有一人是張千度。那個前幾日還意氣風發,與董平高談闊論,三言兩語便氣走了萬企威的張千度,此時卻雙眼渾濁,滿臉憔悴。張千度扭頭看向張駿,他流著淚,張大著嘴想對張駿說些什麼。但張駿卻只能聽見他發出咿呀之聲。有眼明心亮之人已然瞧見,張駿嘴裡的舌頭,早被連根拔去了。
突然,只聽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說將起來。
“他們都是家裡有權有勢的公子哥兒!”
“一群仗勢欺人的狗東西!”
……
趙篆聞言嘆道:“是朕糊塗啊,這些食肉糜之輩,竟依仗著家族權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為非作歹,殘害無辜。諸位百姓,朕,給你們賠罪了!”說罷,這當朝的天子,竟屈下了自己高貴的雙膝,當場跪倒在地。
數千人見狀,心中大為感動,皆伏地叩首,齊呼萬歲萬歲萬萬歲!他們感恩戴德,感謝上蒼賜了他們這樣一位明君!
林三川嘆道:“這小皇帝此時的表現,倒也當的上愛民如子四個字。”董平笑笑,沒有言語。
突然,趙篆起身,朗聲道:“諸位百姓,你們說,該如何懲罰這些賊子!”
排山倒海的呼聲響應而來,只道一字:“斬!”
趙篆大笑道:“好,斬!”他滿臉興奮的奔至監斬臺前,將那一筒斬令牌盡數擲在地上,高聲喝道:“斬!”
君無戲言,刀自然也不是假的。
刀光一閃間,十九顆人頭同時落地。血噴如柱,十九道血柱對映著冷清的陽光,竟反射出一彎詭異的虹。
有人大哭,但那哭聲轉瞬間便被淹沒在歡呼的海洋裡。張駿驟然站起身來,如猛虎一般的朝蔣欽舟撕咬而去。而在他出手的同時,已有兩道身影如閃電般的掠到他身旁,把他死死的摁在了地上。張駿雙眼猩紅,目眥欲裂,他咬牙切齒的叫喊道:“姓蔣的,老子饒不了你!”
趙篆循聲望去,微笑道:“蔣愛卿,原來你也在。”
蔣欽舟顫抖著身軀,搖搖欲晃的站起來,拱手道:“微臣,參見陛下。”趙篆忙的走上前去,扶住蔣欽舟道:“愛卿免禮。”隨後,趙篆拉著蔣欽舟的手,繞著場坪緩緩踱步起來。他一邊走,一邊對人說道:“這位蔣欽舟蔣大人的公子,乃是破獲此案的功臣。”
看著人們向自己投射而來的欽佩目光,蔣欽舟心中叫苦不迭。他知道,從此刻開始,他蔣欽舟在廟堂之中,便成了眾矢之的,一艘真正的獨木小舟。
轉回監斬臺前,趙篆微笑道:“蔣愛卿,令公子少年英豪,在此案的破獲中可謂是居功至偉,朕封他個公爵如何?”
蔣欽舟一頭栽在地上,忙不迭的呼道:“犬子愧不敢當!”
趙篆正欲再度開口時,卻見有二十一人如同鴻雁一般從遠天飄然而至。領頭的是個髮鬚皆白,清雋乾瘦的老道士。老道士一落地,便道:“貧道東野,攜座下劣徒,虞環子,石磯子,玉虛子,白清子,古月子,近器子,青衣子,重耳子,丹光子,高丸子,折淨子,佐哀子,膏極子,恬苟子,皋朝子,純夢子,祚蓮子,盤根子,口教子,鋼交子,拜見陛下!”
趙篆忙道:“仙師免禮!”
場外百姓皆是大驚失色,他們早就聽聞在臨安城北的榕樹林裡有位老神仙,名為東野道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林三川更是驚駭,他看的明白,那東野道人身後跟著的二十人,就是那夜裡在樹林打過交道的二十名道士。
趙篆低聲道:“仙師,您怎麼來了?”
東野道人搖頭道:“貧道愧對陛下厚愛,是來向陛下謝罪了。”趙篆微笑道:“仙師何罪之有?”
東野道人突然轉身喝道:“你們還不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