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羊子驀的一凜,當虞環子的拳頭快要砸到他面門時,他才幡然醒悟,大喝道:“結北斗七星陣!”這當兒裡容不得其他六道多想,以白羊子為天璣位,一個北斗七星陣登時結成。白羊子陡然抬手,用雙掌接住了虞環子的兩個拳頭。旋即,天樞與搖光兩位上的道士同時攻上了虞環子的腰身兩側。
虞環子並無閃避之意,生生的受了這兩計重拳。霎時,虞環子昂起頭顱,噴出一口鮮血。白羊子一驚,朗聲道:“擒住便
可,莫要傷了大師兄!”與此同時,虞環子悽悽一笑道:“漉竹師妹!你想讓我的血白流麼!”
漉竹心神巨顫,她捂住嘴巴,強迫自己不大喊出聲,深深的望了虞環子一眼後,她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白羊子喝道:“走!去把漉竹師妹給擒回來!”
虞環子冷聲道:“若你們要去追漉竹師妹,那便從我的屍首上跨過去吧!”
“大師兄你……唉!”
白羊子無奈一拍掌,問道:“漉竹師妹跟長生林被毀有關,大師兄何苦還如此維護她?”
虞環子淡淡道:“毀了長生林的是天雀子,師妹並未插手。方才師妹告訴我說,她已與天雀子私定終生,還珠胎暗結……”聽到“珠胎暗結”這四個字兒,七道均倒吸一口涼氣,面色雖各異,但都精彩的很。虞環子頓了頓,接著道:“天雀子犯下的是不可饒恕的死罪,師妹也曉得,但她求我,看在她肚子裡孩子的份兒上,饒天雀子一命。待得她分娩後,她便回去替天雀子一死。你們說,我怎能不答應?”
白羊子冷哼道:“這個該死的天雀子!大師兄,你說的對。師妹跟她肚子裡的孩子沒有錯,我們不該為難她們母子。但我們也絕不能讓師妹替天雀子那個混賬抵命!”
“嘭!”
虞環子跪在地上,捂著胸口,嚎哭道:“師妹!你怎麼就不管愛你疼你的大師兄了!你讓我饒天雀子一命,但那不就是在要我的命麼!”虞環子哭的令人心碎,白羊子等人唏噓不已。在他們眼裡,虞環子跟漉竹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早晚是要結成道侶的。但漉竹竟然跟天雀子勾搭到了一起,這令他們始料不及。
白羊子沉聲道:“師兄,你放心,天雀子便由師弟來殺!”
虞環子咳嗽兩聲,噴出了些血沫,他低聲道:“快,快扶我回去見師尊,我要向他老人家,替漉竹師妹求請!”
榕樹林,地宮裡。
東野道人死死的掐著自己的鼻樑,顫著聲音嘆了一口氣,道:“他們不回來,就是怕為師要他們的命?”
白羊子作揖道:“請師尊放心,弟子定把天雀子的頭顱給取來!”
東野道人搖頭道:“他們為什麼會那麼做?”
虞環子跪在丹爐前,咳嗽兩聲,嗤笑道:“師尊,您經歷了數百年風雨,難道還沒看穿一個情字麼?世間的痴兒女們,為了一個情字,置父母親人於不顧的,難道還少嗎!”
東野道人淡淡的道:“為師的確不懂,這麼多年來,為師只讀懂了兩個字,那便是孤寂。被困一隅兩百年,後又輪迴十世,為師活的這三百年,說起來可比一千年都要久。為師老了,人老了便想求團圓。所以為師把你們這幫弟子,皆視如己出,當作親生的孩兒,從小到大,用心培養。難道為師,會為了一片區區的長生林,便要了他們的命麼?老大,你應該還記得吧。你七歲那年,為師吩咐你煉丹,你因打盹兒,身子趴在了燒紅的丹爐上,你被傷的奄奄一息。為師為了救治你,花了整整六年,那六年為師本該閉關三次,卻一次都沒閉成。”
虞環子流出了眼淚,道:“是徒兒不孝,自那六年以後,師尊的身子就大不如從前。從兩年一閉關,變成了一年一閉關。”
東野道人喃喃道:“今年這一關,就將就著過去吧。但你們,務必要把天雀子跟漉竹尋回來,告訴他們,為師不怪他們,讓他們不要害怕……”
“弟子遵命!”
當眾人散去,東野道人緊鎖的眉頭還是不願意解開。他一人坐在高大的丹爐之頂,瀑布似的白鬚都快要垂到地上。他如一尊生滿鏽跡的雕塑,又如一塊風乾的臘肉。或許只有活了三百年,看盡了世間百態,經歷了一個國家從興盛到落沒,才能體會到他所理解的那種孤寂。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梆梆梆梆!”
四更了。
在燈火闌珊裡,瞧見一個姑娘,那姑娘身上的衣衫都被冷下來的水霧給浸溼了,黏黏的,全貼著皮肉。姑娘彎著腰,正拿著一個水瓢不停攪動著浴桶裡的湯水。姑娘把水漉漉黏在額頭上的頭髮撥開,緩步來至床邊,伸開雙臂,把床上的男子抱坐起來。僅是如此,姑娘就已吃力非常。
忽的,姑娘聽見一聲輕咦,她面前的人兒不知何時已睜開了眼。二人就這樣呆呆的對視了半晌,男子捂著小腹,意味深長的笑道:“我要被你給弄壞了。”
姑娘俏臉一紅,捶打了男子胸膛兩下,嬌嗔道:“公子,你胡說什麼呢!”
董平動了動快裂開的身子,揉了揉不停發出陣痛的小腹,道:“我說鵑兒姐你趁我不省人事的時候,對我做了壞事。”
杜鵑嘟著嘴,頗是委屈的說道:“自打公子你被奶奶帶回來,奴婢便一直忙裡忙外的伺候,打水燒水,水涼了又熱,幾個時辰了都沒閉眼,怎的就做壞事了!”
“許東芝!”董平暗道不妙,他忙的閉眼,打坐運氣。“這……”董平睜開雙眼,眸子裡的閃閃光彩喜憂參半,他喜的是自己的修為不知怎的就增長了數倍,他憂的是自己的經脈與氣宮變的一團糟,以後的修煉怕是不會再有寸進。
他一把拉著杜鵑在其身邊坐下,問道:“鵑兒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怎的是被許東芝給帶回來的?”
杜鵑低著頭,搓著手指,嘟囔道:“公子都不知道,奴婢又怎的知道。”
“好鵑兒姐,你就快跟我說說。”董平一把抱住杜鵑,來回搖晃。